【案情】 被告人：张兴碧，女，５５岁，四川省涪陵市人，退休工人。１９９１年２月９日被逮捕。 被告人张兴碧及其丈夫代胜才（在逃），在１９８９年１月至１９９０年８月期间，利用他们在涪陵市八角井街开办的旅店，先后容留王××等１８名妇女卖淫，并为卖淫妇女介绍嫖客２０余人，从中收取“床铺费”共６００余元。

【审判】 四川省涪陵地区中级人民法院经过不公开审理认为，被告人张兴碧以营利为目的，引诱、容留多名妇女卖淫，其行为已构成引诱、容留妇女卖淫罪，情节特别严重，应予严惩。据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六十九条、第五十三条第一款和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第一条第六项的规定，于１９９１年８月２０日判决，以引诱、容留妇女卖淫罪，判处被告人张兴碧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宣判后，张兴碧不服，以其夫代胜才是本案共犯、原判量刑过重为理由，提出上诉。 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经过二审审理认为，被告人张兴碧的行为，已构成容留、介绍他人卖淫罪，情节严重，应予严惩。原判认定其引诱妇女卖淫，证据不足。张兴碧诉称其夫代胜才系本案共犯属实，但代胜才的犯罪情节较轻，且负案在逃，可在其归案后另行处理，不影响对张兴碧的判处。在二审审理期间，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于１９９１年９月４日通过了《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并于同日公布施行。这项法律对于容留、介绍他人卖淫的犯罪行为，比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的有关规定外刑较轻，根据刑法第九条规定的原则，对被告人张兴碧的行为，应当按照这项法律的规定定罪处刑。据此，该院依照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第三条第一款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五十一条、第五十二条的规定，于１９９２年２月１９日判决：（一）撤销原审判决；（二）张兴碧犯容留、介绍他人卖淫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评析】 本案在人民法院审理期间，由于刑事法律的变更，对于同一犯罪事实，一、二两审判决的结果不同。这里涉及以下两个问题： （一）在新旧法律变更时如何适用法律的问题。刑法第一百六十九条规定：“以营利为目的，引诱、容留妇女卖淫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可以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１９８３年９月２日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通过的《关于严惩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的决定》（以下简称《严惩决定》），对刑法作了修改和补充。其中规定，引诱、容留、强迫妇女卖淫，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以在刑法规定的最高刑以上处刑，直至判处死刑。一审法院对张兴碧的行为就是依照上述规定判处的。案件到了二审法院以后，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通过了《关于严禁卖淫嫖娼的决定》（以下简称《严禁决定》）并公布施行，其中第三条规定，引诱、容留、介绍他人卖淫的，除引诱不满十四岁的幼女卖淫，依照强迫幼女卖淫罪的规定处罚，可以判处无期徒刑和死刑之外，对其余的罪犯，无论罪行如何严重，均取消了无期徒刑和死刑。此项修改并非宽容这种犯罪，而是根据不同犯罪的不同社会危害程度，在处刑上把这种罪与组织他人卖淫罪、强迫他人卖淫罪相区别，更好地体现罪刑相适应的原则。本案是在《严禁决定》公布施行前发生的，二审法院正在审理中该决定公布施行，按照最高人民法院的有关通知，在适用法律上应当依照刑法第九条规定的原则办理。由于《严禁决定》对这种犯罪的处刑比《严惩决定》较轻，所以，二审法院依照《严禁决定》的规定，对张兴碧的行为改判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是正确的。 （二）在适用刑法第九条规定的原则时如何对待附加刑的问题。如前所述，对容留、介绍他人卖淫罪，《严禁决定》的处刑比《严惩决定》的处刑较轻，这是就其规定的主刑而言的，但就其规定的附加刑来说，并非如此。按照刑法第一百六十九条的规定，容留妇女卖淫情节严重的，其附加刑为“可以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按照《严禁决定》的规定，容留、介绍他人卖淫，情节严重的，其附加刑为“并处一万元以下罚金”。两个法律相比较，前者是“可以并处”，后者是“并处”。这表明在附加刑方面新法重于旧法。本案二审判决，按照新法的规定，还应当附加判处一万元以下罚金。但是，本案是二审直接改判的上诉案件，一审判决没有判处附加刑，检察院也没有提出抗诉，二审判决既不能加重主刑，也不能增加附加刑，否则就有悖于“上诉不加刑”的原则。因此，二审法院没有对被告人张兴碧并处罚金，也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