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作为经济金融大国,在如何应对金融危机方面有着深刻的经验与教训和独到的见解。而日本银行作为中央银行,在应对金融危机方面所采取的政策措施对及时、有效化解金融危机的负面影响发挥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近日,记者就日本银行应对此次全球性金融危机陆续出台的政策措施、其与上个世纪90年代后半期所采取的对策有哪些相似之处、日本经济的现状与走势等问题,对日本银行北京代表处首席代表新川陆一进行了专访。

　　记者:此次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以来,日本银行先后出台了多项有针对性的政策措施。那么,如何评价迄今已经出台的政策措施?

　　新川:2008年秋季以来,面对国际金融资本市场波动进一步加剧的严峻形势,日本银行先后出台了金融政策层面和金融体系层面的多项措施。从金融政策层面看,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具体措施:一是下调政策利率。在东京金融市场,日本银行通过下调无担保隔夜拆借利率来实施具体操作。日本银行政策委员会每个月至少召开一次以上金融政策决定会议确定具体操作的目标,并及时向外界公布。为应对此轮金融危机,日本银行于2008年10月31日将银行间无担保隔夜拆借利率的操作目标从0.5%下调到0.3%;2008年12月19日再次下调至0.1%,并维持至今。二是确保金融市场的稳定。主要包括增加购买长期国债的数额及扩大购买国债的种类,扩大日本银行提供资金流动性时的抵押种类,以及为提供美元资金而进行的市场操作等等。

　　上述措施使得日本银行向金融市场提供大量资金成为可能。三是对企业实施灵活的金融支持。日本银行为应对金融危机,购买了公司债和商业票据等风险资产,承担起企业的信用风险,这不但有可能对中央银行的财务健全性乃至日元的信誉产生负面影响,甚至有可能造成一定程度的损失。因此,这一权宜之计最终将受时限的制约。从金融体系层面看,为确保金融体系的稳定,日本银行在重新开始购买金融机构持有股票的同时,着手向商业银行投放次级贷款。通过上述措施,防止金融机构资产负债表的恶化,从而对金融机构维持其金融中介职能形成有力支撑。

　　记者:日本银行为应对此次金融危机出台的政策措施与上个世纪90年代后半期所采取的对策有哪些相似之处?

　　新川:上述大部分措施,与日本银行在泡沫经济崩溃后的上个世纪90年代后半期所采取的对策有着共通之处。上世纪90年代后半期以后,日本银行应对金融危机主要采取了近乎为零的利率政策,同时通过各种公开市场操作提供大量充足的准备金,以确保资金的流动性。在实施所谓的“信用宽松”、扩大购买包括资产支持债券和资产支持商业票据等资产种类的同时,为确保金融体系的稳定,采取了包括购买金融机构持有股票在内的前所未有的对策。

　　从主要国家中央银行目前所采取的政策看,尽管不同国家和地区的金融市场结构、法律制度和社会制度、各方面的限制等有所不同,但与日本银行迄今所采取的对策非常相似。上个世纪90年代泡沫经济崩溃后没有人预想过,几年后其他国家中央银行也会采取类似的对策。无论哪个国家的中央银行,都会通过控制资金流动性总量来达到相同目标,因此,在应对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时,采取与日本银行相类似的对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记者:随着全球经济止跌回升迹象的出现,日本经济也开始出现好转的征兆,那么,如何看待日本经济的现状,你对日本经济走势作何判断?

　　新川:从日本经济的现状看,2008年秋季以后景气滑落幅度超过了美欧。这主要是由于世界经济的急剧萎缩,导致对大宗消费品和生产资料的需求大幅减少,作为日本强项的汽车、电机、一般机械等尖端制造业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但2009年春季后,世界经济出现了止跌回升的迹象。受其影响,日本国内外库存调整进展顺利;以汽车和电子产品为中心,出口和生产出现了明显的回升势头。与此同时,由于公共投资因经济对策的奏效而持续增加,对经济活动形成了强有力支撑。只是因企业收益环境和就业、收入环境的恶化,设备投资和个人消费等日本国内民间需求仍停留在持续低迷的状态。

　　从日本经济走势看,随着世界经济形势的好转,预计出口会持续增加。同时,企业收益的回升和各种景气对策效果的显现,设备投资和个人消费有望逐渐回升。日本银行据此推断2009年下半年日本经济会持续好转。但日本经济仍面临诸多不确定因素。尽管中国等新兴国家的景气恢复持续上升,但国际金融经济形势和对企业中长期增长的期待等方面的制约因素依然存在。从金融体系层面看,国际金融体系因各国政府和中央银行实施金融稳定化对策的效果已开始显现,大致摆脱了危机状态,目前正进一步趋向稳定。但需要关注的是,美欧金融体系的脆弱性依旧存在,日本企业业绩仍不容乐观,企业筹资成本有可能持续增加。

　　记者:日本银行迄今出台的政策措施是否达到了预期目标?会否结束特例措施和临时措施?

　　新川:从日本经济、金融形势的状况看,迄今采取的对策虽已显现一定效果,但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特别是关于是否继续上述对策中的各种特例措施和临时措施的问题,还应根据企业金融和金融市场的状况,进行切合实际的判断。在经济和金融走势持续恢复的过程中,最重要的是对临时措施对于市场功能的自律性复苏是否会形成阻碍进行判断。而特例措施需要将其恢复到正常状态,从而确保日本银行决定政策时的透明度和可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