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案应适用何种程序处理——对无效婚姻案件审理模式之思考

  　　原告朱某(女，1989年6月12日出生)与被告孟某某（男，1981年2月3日出生）经人介绍相识。2006年12月26日，原、被告在某婚姻登记处登记结婚，次年12月10日生育一女。2008年3月，原告朱某向某法院申请宣告婚姻无效，并提出了子女由被告孟某某抚养和分割财产的请求。本案受理后，原告朱某经合法传唤无正当理由未到庭参加诉讼，现下落不明。

[分歧]

  　　本案受理后，针对本案适用何种程序处理，出现了两种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本案属于诉讼案件，适用普通程序或简易程序审理。在对当事人婚姻宣告无效的同时，对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一并作出判决，该判决为终审判决，当事人对宣告婚姻无效不服的，既不能上诉，也不能申诉，但对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不服的，可以上诉。因原告经合法传唤无正当理由拒不到庭，应视为原告自动放弃诉讼，对其关于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的请求应当按撤诉处理，本案就此结案。

  　　第二种意见认为，本案属于非诉讼案件，适用特别程序审理。在对当事人婚姻宣告无效的同时，对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另行作出判决。原告虽然未到庭参加诉讼，但当事人的婚姻已被宣告无效，且原告下落不明，应对其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作出判决，不能像对待一般诉讼案件，按撤诉处理。

[评析]

  　　笔者认为，上述两种意见均有不妥之处。

  　　一、在处理无效婚姻案件中，对婚姻效力的审理应适用特别程序，实行一审终审制；对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的审理适用一般诉讼程序，实行两审终审和审判监督程序。

  　　现行《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以下简称婚姻法），对如何审理此类案件未作具体规定，但最高人民法院在现行婚姻法颁布实施之后下发的两个司法解释中，对此作了较为详细的规定。《婚姻法解释一》第九条规定：“人民法院审理宣告婚姻无效案件，对婚姻效力的审理不适用调解，应当依法作出判决；有关婚姻效力的判决一经作出，即发生法律效力。涉及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的，可以调解。调解达成协议的，另行制作调解书。对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问题的判决不服的，当事人可以上诉”。因此，人民法院审理宣告婚姻无效的案件，对婚姻效力的审理不适用调解，应当依法作出判决，宣告婚姻无效。由于无效婚姻的四种情形是法定的，还有许多外在的客观标准可以作为依据，认定起来也较为容易。为了提高审判效率，避免将简单的事情变得繁琐，对于很明显能够判断无效婚姻情形的，无须适用审理一般离婚案件的程序规定。有关婚姻效力的判决一经作出，即发生法律效力。实行一审终审，当事人上诉或申诉，人民法院均不予受理，体现了司法权力的强制性。对于婚姻当事人提出申请婚姻无效的案件，如果涉及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的，可以进行调解，达成调解协议的，另行制作调解书。如果经调解，对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达不成协议的，可以就此作出判决，当事人对此判决不服的，可以进行上诉。二审法院也只能就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部分进行审理。

  　　如果是利害关系人申请婚姻无效的，其只能就婚姻效力提出请求，而无权要求处理当事人的财产和子女抚养问题。如果婚姻当事人在诉讼中提出了涉及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主张的，可以一并审理。如果婚姻当事人不提出处理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主张的，人民法院只判决宣告婚姻无效，不应主动审理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对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问题，当事人可以另案起诉。

  　　值得注意的是，由于无效婚姻自始无效，当事人不具有夫妻的权利和义务，在财产处理时，应依照照顾无过错方的原则处理。对无效婚姻当事人所生子女，适用婚姻法有关父母子女的规定，注重保护未成年子女的合法权益。

  　　虽然，我国婚姻法对申请宣告婚姻无效的案件，没有规定具体适用什么程序审理，但从《婚姻法解释一》第九条第一款的规定来看，确立了宣告婚姻无效案件为非诉讼案件，比照适用民事诉讼法关于特别程序的规定进行审理较为合适。

  　　二、关于婚姻无效的申请，原告不得申请撤诉；但对其要求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的请求，可以申请撤诉，是否准许由人民法院根据案件具体情况裁定是否准许。

  　　婚姻家庭制度直接关系到国家统治秩序的维护，婚姻家庭关系的和谐稳定对于社会有序发展至关重要，被视为社会安定的基石。无效婚姻的存在，既违反了社会主义家庭道德观念，也违反了法律规定，直接影响到当事人及其子女的合法权益，对社会的整体利益和社会的安定秩序具有负面影响。对无效婚姻的干预和制裁，体现的是法律和社会对违法婚姻的一种否定性价值评判。国家权力对无效婚姻进行干预和制裁，限制个人恣意妄为，是法律和社会的必然要求。因此，宣告婚姻无效案件一经当事人申请，必须认真审查，是否有效不能以当事人的意志为转移，人民法院有责任通过宣告婚姻关系无效来维护法律的尊严。如果允许原告撤诉，人民法院就不能行使维护法律尊严的职权。基于上述司法理念，最高人民法院在《婚姻法解释二》第二条规定：“人民法院受理申请宣告婚姻无效案件后，经审查确属无效婚姻的，应当依法作出宣告婚姻无效的判决。原告申请撤诉的，不予准许”。从诉讼程序上，确立了婚姻无效案件的原告，不享有申请撤诉的权力。

  　　在司法实践中，我们也经常遇到无效婚姻案件的原告，在开庭中擅自退庭或拒不到庭。应当如何处理？意见不一，第一种观点认为，根据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九条的规定，裁定按原告自动撤回起诉处理。第二种观点认为，应当依法缺席判决宣告其婚姻关系无效，基于《婚姻法解释二》第二条“原告申请撤诉的，不予准许”的规定，多数人都能理解并赞同第二种观点。类似情况，如果原告在申请宣告婚姻无效的同时，请求处理无效婚姻引起的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争议的，应如何处理呢？在审判实践中，也存在两种观点，持第一种观点的人认为，原告中途退庭或拒不到庭参加诉讼的，可视为原告对自己权利的放弃，应按撤诉处理。宣告婚姻无效后，无效婚姻的当事人可以就子女抚养和财产分割问题另案起诉。持第二种观点的人认为，权利可以放弃，但义务不能抛弃。对未成年子女的抚养，既是每个父母的权利也是义务，即便原告不到庭，甚至离家出走，也不能推卸掉原告抚养子女的义务，因此应当判决原告给付子女一定数额的抚养费。对财产的处理，可以按一般诉讼案件对待，原告中途退庭或拒不到庭参加诉讼的，可以按撤诉处理。笔者认同第二种观点，事实上，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二十九条的规定，已经将是否按撤诉处理的选择权赋予法院，“可以按撤诉处理”，并不是“应当按撤诉处理”，法官完全有权力根据案件情况，选择“按撤诉处理”或“不按撤诉处理”。

  　　综上，本案首先应当作出判决，宣告原、被告婚姻关系无效，并收缴结婚证。鉴于原告已离家出走，下落不明，考虑到孩子将来的抚养教育问题，应当另行制作判决书，判决原、被告在同居期间所生之女由被告抚养，并按照受诉法院所在地上一年度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标准）一半或当地职工平均工资收入的20%至30%确定原告给付其女抚养费的数额。对原告要求分割财产的诉讼请求，可以按撤诉处理。

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额敏垦区人民法院：王筱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