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票据贴现危机”引发的法律思考

    长期经济管制国家在迈向市场经济过程中，都会面临各种意想不到的新情况、新问题。推行市场经济规则带给人们以追求个人或团体利益的巨大机会，许多先行者更是谋取到巨大财富；但经济管制时期的习惯做法及法律规则往往落后于人们对法律规则的现实需求，这种尖锐矛盾必然造成社会动荡、风险和危机。我国出现的“票据贴现危机”，或许就是管制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出现的冲突表现形式。如何修补管制经济与市场经济间在法律规则层面的矛盾，正是考验新兴市场经济国家经济安全性的重要标准。综观“票据贴现”诸多典型案例，感触最深者莫过以下几点：

    1、企业资金短缺与企业融资困难间的矛盾。我国各类企业普遍面临资金短缺问题，国家必须从调整货币政策及健全资金市场两个层面予以高度关注。在改革开放政策实施的20多年间，从企业“乱集资”到“乱发股票”，再从“逃废银行债务”到现在的票据危机，无不反映出企业为了筹集资金而肆意枉为的行为特点。企业缺乏资金并试图借助多种手段筹集资金，这是我国经济快速发展中难以避免和遏制的经济现象，也是必须容忍的社会现象。近期，四家国有独资商业银行开始启动企业改制上市方案，对发放贷款更趋谨慎，这使得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更难以获得银行资金支持。股票市场是高贵的上市公司融资的场所，向来有“嫌贫爱富”倾向，无法为数量众多的企业提供融资便利。企业向来是制度创新的发动机，会从自身利益出发，想方设法创造新的融资方式。借助票据贴现实现融资，就是这些缺乏资金企业所采取的自救措施之一。如何构建出适合我国现实经济发展需求的资金市场结构，是否需拓宽现有资本市场，是否需启动票据市场，如何规范民间资金市场，这是政府决策者必须高度关注的重要问题。

    2、融资手段创新与传统管制体系间的矛盾。企业为生存而创新融资手段，这种做法往往会遇到与传统管制政策、法律和法规相悖的情形。在我国传统管制体系中，相关金融法规具有管制严格、内容粗放的特点，法律漏洞较多；在金融机构采取粗放管理的现阶段，金融机构监管措施不严，再加上金融机构与企业间的里应外合，就为不法融资提供了诸多便利。从金融法律制度角度来说，出现“票据贴现危机”有其制度性层面的原因。一方面，传统票据规则强调票据结算功能，要求票据签发、转让等须以真实交易关系为基础，这极大地限制了汇票的融资功能。但是，融资是汇票的固有功能，它不因法律法规上的禁止而自动失去作用。在利益驱动机制和人际关系网络支撑下，法律限制的汇票融资功能必然会以变换方式表现出来。如果我们承认融资功能是汇票的固有功能，就不宜简单地采取禁止或限制方式，因为汇票的固有经济本性根本无法借助法律法规上的禁止或限制性规范而使其自然失效。另方面，票据规则无法确保“以真实交易关系为基础”而签发票据的最终实现。

    3、银行短期利益与长期利益的矛盾。我们注意到，银行等金融机构与企业里应外合造假是极端的例子，但追求短期利益确使有些银行甘愿冒险办理承兑和贴现业务。这种里应外合操作方法往往极端隐蔽，很难从证据上认定其客观存在，司法机关也难以有效地约束这种欺诈行为。

    为遏制“票据贴现危机”蔓延的势头，须首先修改现有票据签发、承兑及贴现规则，使其更符合并充分揭示票据的经济本性。与此同时，还应加强金融机构内控管理制度和建立金融业的行业自律。在内控制度方面，金融机构必须对办理汇票承兑业务施加更严密的监管，建立起阶梯式内部控制体系，通过多级审核来完成票据承兑或贴现业务审核，避免个别人员拥有过大的审查及决定权；在强调票据签发、背书和承兑须以真实交易关系为基础的现有法律环境下，银行应从降低市场风险角度关注对真实交易关系的审查。在行业监管方面，除应发挥银监会的政府监管职能，更应推动建立具有行业自律职能的金融业协会。金融业协会可吸收国内金融机构作为成员单位，并建立行业内的自律监管规则，对因故意或失职行为而损害其他银行利益的承兑银行实施必要的纪律处分，甚至可以将经常出现错误承兑或贴现的金融机构列入行业重点考察对象，以形成行业内的自觉抵制。

 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