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某刺死妻子杨某的行为是正当防卫么

    [案情]：

    王某与妻子杨某多年来感情不和，2004年3月15日晚，两人在家中争吵。次日凌晨4时许，杨某乘王某熟睡，用事先准备好的刀子连刺王某左胸两刀。王某惊醒后，夺下刀子，顺势向杨某左胸刺一刀，杨某即倒地。王某忙用手机通知杨某的亲属快来救人。几分钟后，杨某亲属赶到，见杨某昏倒在地，王某倒在炕上。王某听来人说杨某已昏迷不醒时，又用刀自伤左胸一刀。王某和杨某均被送往医院，杨某经抢救无效死亡，法医鉴定：杨某系生前被他人用单刃锐器刺击胸部伤及肺脏、肺静脉，造成创伤性失血性休克死亡。王某经抢救脱脸，法医鉴定：王某左胸部的三处刀伤致血气胸，系重伤。后查明，杨某在案发前曾写下其死后孩子交由他人抚养的遗嘱。

    [分歧]：对此案的定性有四种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王某与杨某多年来感情不和，杨某的死亡不违背王某的主观愿望。所以当杨某先用刀刺伤王某时，王某借机一刀刺中杨某要害部位，致杨某死亡。王某不仅具有杀人故意，而且实施了杀人行为，直接造成了杨某死亡的危害后果，符合故意杀人罪的构成要件，应定故意杀人罪。

    第二种意见认为，杨某倒地后，王某立即打电话通知杨某的亲属快来救人。这一情节说明，王某不希望也不放任杨某死亡后果的发生，因此王某不具有杀人故意，王某夺下杨某的刀子后，杨某对王某的不法侵害已经结束，此时王某不能持刀去对失去刀子的杨某实施防卫，因此王某的行为也不是正当防卫；从主观要件看，王某有伤害杨某的故意，其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

    第三种意见认为，在遭到杨某连刺两刀的情况下，王某夺刀后顺势刺杨某一刀，这种行为即不是故意杀人，也不是故意伤害，而是防卫。王某的防卫行为超过了必要限度，造成杨某死亡的重大损害后果，是防卫过当，依法应负刑事责任。由于王某主观上即没有杀人故意也没有伤害故意，只是出于防卫意图而导致杨某死亡，因此对王某的过当防卫行为，应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论处。

    第四种意见认为，杨某在案发前写下遗嘱，其死后要把孩子交他人抚养。这说明杨某不仅准备自己死，而且还准备让王某与她一起死。在这种心态支配下，杨某趁王某不备，持刀连刺王某胸部，其剥夺王某生命的企图十分明显。王某在自己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夺刀反抗，并以一刀致杨某倒地，其行为符合刑法第二十条的规定，是正当防卫。王某是在没有任何心理和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突遭杨某袭击，情急之中夺刀捅伤杨某胸部，是对正在发生的不法侵害行为进行的防卫还击，目的是为了保护自身不受侵害，且有效地阻止了杨某的不法侵害行为。当时的情况决定了王某无条件去考虑其他防卫方法，因此王某的行为虽然造成杨某死亡，但不属于正当防卫超过必要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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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评析]：

    笔者认为，第一种意见将王某主观上的故意杀人罪过解释为“王某与杨某多年感情不和，杨某的死亡不违背王某的主观愿望”。这不仅不合逻辑，且与本案事实不符，有客观归罪之嫌。

    第二种意见认为王某夺刀后，杨某的不法侵害行为已经结束，这时王某还持刀去捅杨某，有伤害的故意，这种观点建立在不可靠的论据上。就本案事实看，王某夺刀反击时，杨某的不法侵害行为既没有实施完结，也没有自动中止。因此，以"杨某的不法侵害行为已经结束"这个不可靠的论据来论证王某没有防卫杨某的权利，由此认定王某的行为构成故意伤害罪，是不适当的。

    第三种意见认定是防卫过当。笔者认为，不能以轻伤对轻伤，重伤对重伤，死亡对死亡，才认为防卫行为不超过必要限度。这种让防卫行为与侵害行为对等的要求，失去了正当防卫的立法本意。王某是在身受不法侵害两刀后夺刀反击时一刀造成杨某死亡，以此认定王某的防卫行为过当，欠妥。

    笔者同意第四种意见。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奸、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从本案事实看，杨某已经抱定了与王某共死的决心，其用刀在王某胸部连刺两刀，此时，王某对杨某的杀人行为实施防卫，一刀致杨某死亡。无论从防卫的时间看，还是从防卫的对象看，或者是从防卫的强度看，都符合刑法第二十条第三款所指的情形。这是法律有特殊规定的正当防卫行为，虽然造成了杨某死亡的结果，但王某依法不负刑事责任。因此，王某的行为是正当防卫，不是防卫过当。

 严琼星 蓝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