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客文化和创客教育的理念和制度探究

摘要：创客文化是融创造与休闲于一体的乐生文化，是休闲的创造化和创造的休闲化。创客活动是自由的对象化活动，是兴趣主导、开放共享、融休闲与创造于一体的自由造物活动，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实现和确证。要以提高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为宗旨改造人们的休闲文化，把休闲导向创造，把创造植入休闲，促进国民养成以创新为乐的休闲文化，形成寓创于乐的休闲生活方式，以此培育和强化中华文化的创新基因，促进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和创新发展的可持续性。要加大对民营创客空间的支持力度，把创客文化和创客教育的理念和制度深度植入国民教育体系。要重视打造创客产业链，形成创客经济与创客文化的相互促进。要积极推进创客活动，以迎接智能革命的机遇与挑战。

　　关键词：休闲文化； 创客活动； 自由本质； 寓创于乐； 智能革命；

　　Abstract:Maker culture is a happy life culture that integrates creation and leisure, and it is the creation of leisure and the leisure of creation. Maker activities are free objectified activities, and it is a free creation activity with interest-oriented, open sharing, leisure and creation as one, and it is the realization and confirmation of human's essential strength. In order to cultivate and strengthen the innovative gene of Chinese culture and promote the ability of independent innovation, we should reform people's leisure culture with the aim of improving innovative consciousness and ability, orient leisure to creation, implant creativity into leisure, promote people to develop leisure culture with creativity as its pleasure, and form a leisure life style with creativity as its pleasure. We should strengthen the support for private creators' space and deeply implant the concept and system of makers' culture and education into the national education system. We should attach great importance to creating a creator industry chain, and form the mutual promotion between the maker economy and the maker culture. We should actively promote the campaign of maker in order to meet the opportunities and challenges of the intellectual revolution.

　　Keyword:leisure culture; maker activities; essence of freedom; creation in happiness; intelligent revolution;


　　创新发展关系国之命脉。培育创新文化，既需要做好"劳动"这篇文章，激发广大科技工作者的劳动积极性；也需要做好"休闲"这篇文章，着力培育融创造与休闲于一体的创客文化，倡导兴趣主导、开放共享的自由造物精神，以此厚植创新土壤，培植、营造创造与创新的文化基因和社会生态。

　　一、创客的内涵与创客文化的本质特征

　　创客是以乐生为目的的自由造物活动，创客是自由造物的玩家。创客文化是融创造与休闲于一体的乐生文化，是休闲的创造化和创造的休闲化。创客的内涵可以诠释为兴趣主导的自由造物者。创客源于英文maker.《21世纪大英汉词典》对maker有五种释义：一是制造者，制作者，制造商；二是上帝（造物主），神；三是诗人1;四是出期票人，立借据人；五是定王牌的人，叫成王牌的人。在汉语里"创"的含义是：开始做，创造，首创，开创，创立。意指在实践中发现问题与需求，并通过行动找到解决方案，体现了一种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客"则有客观、客人、做客的意思。客观，体现的是一种理性思维。客人、做客则体现了人与人之间一种良性互动关系，体现了开放与共享的精神。客的基本含义是做客、客人。做客意味着暂时摆脱不得不做的事情去休闲，是人们生活中常见的休闲方式。人们通过这种休闲方式放松身心、摆脱劳作，建立、巩固、发展亲密关系。关于创客，国内外比较公认的表述是：创客是出于兴趣爱好而不以盈利为目的将想法变成现实的人。在综合词源学、语义学分析和国内外学者相关研究的基础上，最简洁、最能够揭示"创客"本质内涵的定义是：创客是自由造物者，是追求创新的"玩家".创客活动是休闲活动，其本质是自由、审美、乐生。狭义的创客是以兴趣为目的，并基于互联网和开源技术而从事创造的人。广义的创客则比较宽泛，既包括科技创新者（科技发烧友），也包括文化创意者。

　　人类的活动大体包括两类：一类是谋生活动，即劳动；另一类是乐生活动，即休闲。创客活动是以乐生为主要目的的休闲活动。可以从其与职业科技工作者的比较中获得直观认识：创客是"玩家",是休闲者；科技工作者是职业，是劳动者，有体制内的专家身份，一般有技术职称。创客活动是游戏活动，是非功利性的乐生活动，没有直接的物质功利性目的；科技劳动者的活动是谋生的活动，是为了完成功利性的目标。创客一般是民间的、个体的草根阶层，往往是体制外的，没有专家身份与技术职称。科技劳动者一般是官方或单位等体制内的。创客活动是自由的，而科技工作者的职业活动大多带有不同程度的强制性，包括纪律规则、任务目标、技术分工、功利性目、责任权利等。

　　创客具有五大基本特征，主要包括：一是兴趣主导，创客活动是主体在内心喜爱驱动下的自由自主性活动，而不是外在因素强制下的被动性活动。二是动手造物，有了兴趣爱好，还必须自己动手把想法变成现实，把主体内在的尺度运用到对象上。三是工匠精神，即追求完美极致的精神，对技术精益求精。四是创新创造，创客活动一定要有创造创新的元素，既包括原始创新（0-1）也包括迭代创新（1-N）。五是开放共享，创客之间的关系是以共同兴趣爱好为纽带形成的趣缘关系，他们一般不计名利、不图报酬，乐于与他人共享成果，这与科研工作以知识产权确保独享和有偿使用的特征形成了鲜明对照。专利是专享、独享，创客是分享、共享，在众乐共享中实现众创。许多创意是在众多创客之间的分享中得到启发，许多开源技术的进步就是在这种共享的模式下实现的。

　　创客文化的本质是寓创于乐的造物文化。创客活动是休闲和创造的融合，是休闲的创造化和创造的休闲化。创客文化是一种休闲文化。休闲活动种类繁多，从哲学的角度看，可以归纳为对象化休闲与非对象化休闲。在对象化休闲中，又包括低对象化休闲和高对象化休闲。一般来说，休闲的对象化程度越高，休闲的参与度、操作性、创造性、体验度就越高。相对于听音乐、看电视而言，休闲制作是对象化较高的休闲。在休闲制作中，具有创意的制作活动的对象化程度又是最高的。创客活动就是这种对象化程度最高的休闲活动，创客文化是以自由创造为乐生内容、具有创造性的休闲文化。

　　创客的休闲特质在创客实践中得到了充分体现。经考察可发现，凡是那些从小就喜欢创客活动，养成了自由造物的习惯，能够持之以恒从事某项兴趣活动的人，其参与创客活动的成功率就高。反之，那些并非从小就喜欢自由造物，只是赶时髦或者未能找到合适工作而进行的"双创"活动，其成功率就低。事实上，许多著名的资深创客一直秉持兴趣主导、开放共享的自由造物精神。例如，中国大陆第一个创客空间--上海"新车间"创始人李大维，始终坚守创客的"玩家"本质，其创立"新车间"最初缘起于陪伴女儿做创造性游戏。国内资深创客专家肖文鹏认为，创客是一种生活方式、消遣方式，与我们喜欢听音乐一样。著名创客教育专家吴俊杰认为，原汁原味的创客文化就是寓创于乐的造物文化，创客们可以在自由造物中体验到内在的幸福2.

　　二、创客文化的哲学根源与核心价值

　　创客文化的价值是内在价值和外在价值（又称"派生价值"）的统一。内在价值是指创客主体在自由造物过程中获得的内在体验，外在价值是创客活动的外在结果。创客文化体现了人的自由本质--我创故我在，创客的哲学之根深植于人的本质之中。马克思曾经从不同层面揭示人的本质：第一，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第二，人的本质是人的需要；第三，人的本质是自由自觉的活动。前两个层面说的是人的个体本质，第三个层面说的是人的类本质，即人与其他物种相比，其本身所具有的独特的、质的规定性。上述三个层面之间相互联系，构成了马克思完整的人的本质观。而人的类本质则与创客的本质--自由造物内在一致。人的本质是人的需要，而人的需要是一切社会关系总和的产物，人所处的社会关系决定着人的需要。这就揭示了人和动物在需要层面的区别，动物需要只是自然性需要，人的需要除了有自然性需要之外，主要是社会关系和社会文化规定和产生的需要。按照马斯洛的观点，人的最高层次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则与人类本质相契合，而最高境界的自我实现就是人的类本质的对象化、现实化。自由创造就是人的本质的实现，人通过自由创造实现其存在与本质的统一。

　　创客的创造性哲学根源包括：

　　第一，从人学本体论的视角看创客。创客是自由的对象化活动，是与人类本质高度契合的创造性休闲活动。对象化是人的基本存在方式。对象化就是主体把内在尺度运用到对象上，包括两类：一类是强制性的对象化，即异化劳动；另一类是自由的对象化，即自由自觉的活动。自由的对象化本质上是自由创造。正因为休闲创造与人的本质的内在契合，人才能在自由造物中体验到存在感、意义感、价值感和自我实现感。这些快乐的生命体验正是自由造物的魅力所在，是创客追求的核心价值。自由的对象化孕育、赋予和承载着人的创造性。马克思说，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人区别于动物的类特性、类本质。这一类本质是人的创造性的本体论根源。创客活动的核心特质是自由创造，是在自由状态下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是作为人的类本质的自由自觉的活动。这种活动摆脱了社会关系强制、社会分工强制和生计需要的强制。唯其如此，创客才能在活动中体验到创造的快乐，才能激发创造的热情和潜能。

　　第二，从认识论的视角看创客。首先，休闲活动中主客体关系是审美关系，这种关系有助于主体进入自由创造的状态。其次，休闲创造活动中主体间开放共享的关系有利于相互激发，每个人都有机会站在他人的肩膀上进行创造创新，实现更大的效应。再次，好奇心是自由创造的重要条件。亚里士多德说，哲学源于惊奇、闲暇和自由。苏格拉底说，哲学并不是经过特意的思索而来的，它是在人们闲暇当中通过灵感而来的。实际上，不仅哲学如此，包括艺术和科学在内的大多数创造性活动都与惊奇、闲暇和自由相关。最后，认识过程中的灵感触发与休闲密切相关。灵感触发是认识过程的突破、质变和飞跃，休闲活动和闲暇心态有助于这种突破和质变的实现。心理学的研究表明，人脑垂体分泌的内啡肽是人类智力活动的必要物质，而许多休闲活动均有助于内啡肽的分泌。从这个角度看，体闲为主体的创造提供了重要的生理基础和心理基础。"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句词就形象地揭示了认识过程量变与质变的关系，"千百度的寻觅"为质变提供了量的积累，但由量变到质变的突破往往发生于"蓦然回首"中的灵光闪现。"千百度的寻觅"是功利性的劳动状态，"蓦然回首"则是非功利性的休闲状态。

　　第三，从辩证法看创客。创客的自由造物体现了有为与无为的辩证法。从主观动机看，创客的造物没有直接功利性目的，物质功利性的结果只是自由造物活动的派生价值。休闲创造是为了乐生，创客活动是目的在自身的活动，是为了体验自由创造的快乐，不是为了获取物质财富，休闲创造是无为的。从客观效果看，正是这种无为赋予主体以自由，激发了主体的创造潜能，产生了创新创造成果，提升主体的创造能力。同时，创客的休闲创造也生成、孕育、涵养和发展了创新文化。创客活动是无为与有为的辩证统一，无为孕育着无不为，也体现了个人自我实现与社会进步有机的、内在的统一。个人在创客活动中收获的是自我实现的高峰体验，社会则收获了产品和创意，包括发明创造和社会创造力的提升，以及创新型文化生态的形成等。

　　创客文化有助于厚植创新土壤，建设创新型社会。"双创"战略的实质是建设创新型社会，由精英创新拓展为万众创新、全民创新。创新型社会是创新型国家的基础，创客的核心精神是自由创造，寓创于乐，这种创客文化有利于厚植创新土壤。孔子曾论：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一个社会拥有以创造为乐的"乐之者",社会的休闲文化充满了创造性，这成为社会最肥沃的创新土壤。文化塑造着人们的生活方式和社会生态，内化为人的价值追求和兴趣爱好，外化为人的行为取向和活动方式。例如，巴西足球长盛不衰，深层原因是其悠久厚重的足球文化已经内化并积淀成为了巴西的文化基因，进而孕育了足球发展的生态环境。创新需要创新型人口基数，在很大程度上根源于创新型文化。

　　创新型文化的培育对于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具有重要作用。从短中期看，自主创新关系到我们能否避开中等收入陷阱，从长远看关系到能否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自主创新能力靠内在机制激活，靠适宜土壤培育。创客文化的重要价值在于其有助于形成创新的文化基因和社会生态，营造自下而上的内生动力和创新机制，激发人们的创造潜能，激活全社会的创新能量3.当前，中美贸易战呈现向科技领域扩散之势，美国动用国家力量对中国科技企业围堵封杀，企图迫使我们放弃2025计划。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推进创客运动并不断培育创客文化，对于建设创新型社会、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意义和长远的战略意义。只有把创新发展建立在自主创新的基础上，中国人民才能够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

　　三、休闲视角下创客文化的培育与发展

　　作为一项复杂的系统性工程，培育与发展创客文化需要从观念创新、技术支撑、制度设计等各个方面统筹谋划、整体推进，具体有以下几方面的思考：

　　第一，尊重创客活动自身的特点与规律，培育与发展创客文化。以休闲创造即自由造物为本质特征的创客文化，在创新型文化的形成和孕育中，具有不可替代的独特作用。一个国家和一个民族，只有社会大众把自由创造作为休闲乐生的方式，养成自由创造的休闲文化，才会为国家创新能力的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动力。美国之所以具有源源不断的强大创新动力，原因之一是美国社会长期形成的创新文化。以自由造物为核心的"车库文化"就是这种创新文化的典型代表，苹果公司等许多科技巨头就是从"车库"这种创客空间走出来的。中国的无人机企业大疆创新科技有限公司的成功也与其创始人从小痴迷航模游戏有关。要深化对创客发展规律的认识，结合国内外创客活动的实践经验，按照寓创于乐的原则建设创客文化，开展创客教育，规划创客空间，设计创客活动，使其真正体现娱乐性、教育性和创造性的有机统一。这样的空间既是创客教育的场所，也是文化娱乐活动的场所。要以提高创新意识和创新能力为宗旨改造人们的休闲文化，把休闲导向创造，把创造植入休闲，促进民众养成以创造为乐的休闲文化，形成寓创于乐的休闲生活方式，以此培育和强化中华文化的创新基因，促进自主创新能力的提升。文化的形成需要长期积淀，创客文化建设要持之以恒、久久为功。要从长远性、战略性、全局性等层面认识创客和创客文化的重要价值，从硬件设施和软件环境等方面系统推进创客文化的建设，将其纳入国家重大战略和发展规划。

　　第二，重视创客空间建设，为创客文化提供载体。应基于创新型国家建设的战略全局，制定长远战略规划，把以自由造物为特征的创客文化纳入文化建设的全局，把创客空间建设作为文化建设和社会建设的基础性工程，纳入政府公共服务范畴。利用图书馆、博物馆、文化馆、科技馆等公共文化设施建设创客空间，支持社区建设创客空间，支持各类企业、科研院所和学校建设的创客空间和实验室面向社会有序开放，支持各类市场主体和第三方力量参与创客文化建设和创客教育。加大对民营创客空间的支持力度，尤其是在创客空间建设初期，政府要给予精准扶持。对于企业举办创客空间要在税收等方面给予政策优惠。对于较好发挥创客教育和创客文化普及作用的民营创客空间，在设施建设和举办活动上应加大支持力度。

　　第三，大力发展创客教育，秉持寓创于乐的根本理念。要深刻认识创客教育的本质和价值。创客教育是培养和造就自由造物者的教育，要创新发展改革教育体系，把创客文化和创客教育的理念和制度植入国民教育体系。要将寓创于乐作为创客教育的根本理念，改革现有以灌输知识为主要教育方式的传统做法，加强以启发式、开放性和自由造物为核心的创客课程的开发，包括创客空间的建设和创客活动的设计。要防止把应试教育的做法移植进创客教育，避免为了比赛获奖或为获取升学加分等短期功利性的目标而参与创客活动。坚持创客教育的普惠性和大众性，防止把创客教育搞成花瓶式、盆景式的小众精英教育。创客教育要从娃娃抓起，从家长做起。家长要切实树立创客教育意识，注意发现、培养和保护孩子的创造兴趣。鼓励有条件的家庭在保障安全的前提下建设家庭创客空间，给孩子营造自由造物的天地。坚持分类指导和因材施教，避免盲目跟风，矫正一些地方的短期行为甚至是弄虚作假。同时，广开渠道解决创客师资短缺等现实问题，鼓励企事业单位、高校科研院所的专业技术人员，参与各种形式的创客文化活动和创客教育。

　　第四，重视打造创客产业链，使创客经济与创客文化融合发展。文化和经济之间的相互促进和融合发展，已经成为当今经济社会的重要特征，这一特征在创客文化与创客经济的关系中显得尤为突出。

　　一方面，创客文化是创客经济产生的根源。创客既是生产者又是消费者，在创客经济产业链中居于突出地位。创客可溯源于历史悠久的DIY活动。过去DIY只是游离于大规模工业经济体系之外的一种亚文化现象。近年来，互联网和个人桌面制造系统（开源软硬件、激光切割机、3D打印机等）的出现，为DIY的大规模普及创造了条件，这些拥有生产与消费双重身份的DIY爱好者将构成庞大的长尾市场。在这种情况下，源于DIY的创客有望从边缘进入经济舞台的中心。创客文化对创客经济的作用，还在于降低研发成本和周期。例如，美国创客发明的某新款车型，成本是福特公司的千分之一，制造时间缩短了十倍。

　　另一方面，创客经济是创客文化的载体，是创客文化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基础。例如，深圳市的创客文化之所以比较活跃，吸引了全世界大量自由造物者集聚，是因为深圳市形成了较为完备的创客产业链。创客们需要的几乎所有产品和零部件，都能够在深圳市及周边地区快速且比较低成本获得。创客产业链为深圳市创客文化的成长提供了优越的生态环境。有必要深入研究此类经验，推进创客经济与创客文化的融合发展。

　　第五，积极推进创客运动，迎接智能革命的机遇与挑战。随着人工智能等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加速发展，智能文明正在向我们走来。智能革命有望成为人类文明有史以来的最大转折，对人类生产生活产生最具颠覆性的影响。

　　一方面，智能革命为创客发展提供了重大机遇。随着人工智能的发展，人类有望从直接的生产过程中解放出来，闲暇时间在人们生命历程中的比重大大增加，为创客文化的发展提供了重要基础。从可能性上看，人人都具备创客的潜质，人人都可能成为创客。大多数人之所以没有成为创客，是因为终其一生被强制性的谋生劳动所奴役，终日劳作不得休闲的生存状态，遮蔽和压抑了人的创造潜能4.在漫长的历史时期，由于生产力低下，物质生活资料匮乏，人们把生命历程中的大多数时间用于强制性的对象化活动，即以谋生为目的的劳动，很少有闲暇和余力从事自由的对象化活动，即乐生的休闲。人工智能的高水平普及有望将人类从直接的物质生产过程中解放出来，从而为人们选择自由的对象化活动--休闲创造--提供必不可少的物质基础和时间保障，这些都为创客的发展提供了史无前例的机遇。人们有理由相信，随着智能革命的发展，功利性的生产领域将逐步被机器人"占领",人类基于类本质的造物活动将主要存在于休闲之中。造物从功利性领域向非功利性领域转移，由谋生的功利性造物转变为乐生的审美性造物，将成为人类文明演变的重要趋势，人类的自由创造潜能将得到空前的激发。要顺应大的发展趋势，抓住机遇，积极发展创客运动，普及创客教育，建设创客社会。

　　另一方面，智能革命对人类生存提出了挑战。自人猿揖别以来的漫长历史时期内，习惯了劳动化生存方式的人类如何适应休闲化生存，如何在休闲中建构生命的意义支撑，是值得思考的重要问题。闲暇时间是把双刃剑，无法以真空的状态存在，必须以主体喜欢的对象化活动去填充，否则就会沦为无所事事及由此带来的无意义感。如果积极健康的休闲活动不去占领闲暇时间，消极有害的休闲活动就会乘虚而入。对此问题，许多思想家都有深刻的洞察和预测。早在20世纪初，英国哲学家罗素就预言，如何利用闲暇是人类文明面临的最后考验。美国学者杰里米·里夫金指出，现代科学技术的巨大潜力将最终取代人类在生产过程中的位置，人类的许多工作将被"硅领劳动力"替代5.以色列历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认为，许多岗位将在未来20年内被人工智能替代，从而形成一个庞大的"无用阶级"6.届时，被机器人"驱逐"出劳动岗位却衣食无忧的"无用阶级"需要提供"打发时间""获得满足感"的机会，以使他们免于"无聊到发疯".如何在闲暇中建构生命的意趣？创客运动就提供了一种重要选择。创客文化与创客活动对闲暇时代生命意趣的建构，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在物质匮乏的时代，人类习惯了通过功利性、谋生性的劳动建构生命意义，物质财富本身就可提供意义或者作为意义的替代品。在物质丰裕的时代，物质财富最大化不再具有最高价值，人们也无法再把物质作为意义替代品。在所谓"后物欲时代","体验最大化"将取代"物质最大化",而成为人们的主流价值追求。以乐生体验为内在价值的自由创造，成为人类建构生命意义的重要路径之一。人在自由创造中实现了自己的类本质，也就意味着实现、建构、占有和体验到了生命的意义和乐趣。创客运动不仅为培育创新文化提供了重要载体，而且为生产智能化背景下的人类生存，提供了极为重要的对象化活动机会。

　　注释　　1诗人与制造者、造物者、造物主是同一个词。诗人是创造美与意义的创造者。造物与创造意义、创造美是同一个maker.可见创造包括创造真善美，人类的创造活动是真善美有机统一的活动。　　2参见李大维，谢作如：《创客眼中的创客教育》，载于《中国信息技术教育》2015年第24期。　　3参见黄玉蓉，王青，郝云慧：《创客运动的中国流变及未来趋势》，载于《山东大学学报》2018年第5期。　　4参见王景全：《从科学发展观的视角看休闲》，载于《自然辩证法研究》2006年第6期。　　5参见杰里米·里夫金：《工作的终结：后市场时代的来临》，王寅通译，上海译文出版社1998年版，第131、158页。　　6参见尤瓦尔·赫拉利：《未来简史》，林俊宏译，中信出版社2017年版，第29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