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诉人（原审原告）A公司。
上诉人（原审被告）B公司。
上诉人A公司(以下简称A公司)与上诉人B公司(以下简称B公司)买卖合同纠纷一案，双方均不服湖北省潜江市人民法院（2011）潜民初字第X号民事判决，向本院提起上诉。本院于2011年6月7日受理后，依法组成合议庭，于同年7月8日公开开庭进行了审理。A公司的委托代理人高某，B公司的委托代理人李某到庭参加了诉讼。本案现已审理终结。
原审查明：2005年8月10日至2010年4月2日，A公司与B公司签订54份药品购销合同，合同约定，B公司购买A公司生产的药品，合同自双方签字盖章且约定的商品发出之日起生效。合同签订后，A公司履行合同46份，依次向B公司发出价值x元的药品。其中，双方于2008年5月5日签订的合同（编号为x）约定的“地塞米松磷酸钠”单价为1元，数量为4万盒，A公司于2008年8月29日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编号为x）上单价为1.1元，数量为x盒，数量、价格与合同约定均不吻合；2008年5月22日签订的合同（编号为x）约定的“珍珠明目液”单价为0.75元，数量3万支，而A公司于2008年6月16日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编号为x）上的单价为0.85元，数量吻合，价格多开3000元；2008年6月25日签订的合同（编号为x）约定的“注射用克林霉素磷酸钠”单价为2元，数量为x支，A公司于2008年6月26日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编号为x）上的单价为2.1元，数量吻合，价格多开1600元。A公司未按合同约定价格开票，发票多开款额为4600元。2008年5月1日，双方签订了一份《2008年一级商购销协议书》，协议约定，B公司自协议签订之日起至2008年12月31日止完成药品销售60万元，A公司将按B公司的回款时间给予B公司预付款和现款3%的返利。B公司在2008年的销售总额为x元，A公司应按其销售额的3%向B公司返利x元。2010年1月26日，A公司向B公司发送一份《对账函》，载明截止2009年12月31日B公司尚欠A公司货款x元，B公司于同年4月27日确认只欠A公司货款x元。截止同年10月22日，B公司支付A公司货款共计x.60元，扣除B公司于2007年9月18日向A公司退回价值x元的货物，B公司尚欠A公司货款x.40元。A公司多次催讨，B公司均以各种理由拒付。2010年11月24日，A公司提起诉讼，请求判令B公司支付货款x.40元，并赔偿逾期付款的利息损失。
原审另查明：在一审中，B公司支付A公司货款3万元。
原审认为：A公司与B公司签订的买卖合同，是双方当事人真实意思表示，合同内容未违反法律和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依法受法律保护。A公司向B公司履行46份合同约定的供货义务后，B公司仅支付A公司部分货款，B公司违约，应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案件的争议焦点为：1、关于《对账函》的效力问题。2010年1月26日，A公司向B公司发送《对账函》，明确载明B公司下欠A公司货款x元，同年4月27日B公司承认下欠A公司货款x元。由此可见双方对所欠货款未形成一致意见。由于A公司和B公司对销售药品总额x元和已付货款总额x.60元不持异议，只是对合同履行中的结算问题存在争议，故《对账函》不能作为结算依据；2、关于行政处罚的责任承担问题。2009年12月28日，某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作出《行政处罚决定书》，以某卫生院使用了A公司生产的不合格药品为由，对该卫生院罚款2434元。该行政处罚的主体既不是B公司，也不是A公司，B公司未举证证实该药品由B公司提供，也未举证证实该罚款由B公司支付，因此，该行政处罚与A公司无直接关系，责任不应由A公司承担；3、关于合同价格与增值税专用发票中的价格不一致的问题。A公司与B公司于2008年5月5日签订的合同，与A公司于2008年8月29日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在品种、数量、价格上均不一致；2009年5月16日签订的合同，与A公司于2009年6月2日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在品种、数量、价格均一致，且B公司在答辩时称，A公司少发价值x元的货物，而庭审查明的数额为x.36元。上述事实不足以证明A公司没有向B公司发货。B公司的辩解理由不能成立，不予支持。双方于2008年5月22日、6月25日签订的合同，与A公司于2008年6月16日、6月26日开具的发票上的品种、数量、时间基本吻合。但该发票中的药品单价高于合同约定价格0.1元，即该票据中载明的药品总价值高于双方约定的合同价款4600元。按照相关法律规定，A公司与B公司并未就合同约定的价格变更问题达成一致意见；4、关于《2008年一级商购销协议书》中返利的问题。协议约定，B公司自协议签订之日起至2008年12月31日按双方约定价格从A公司处购进价值60万元的药品，A公司按B公司回款时间给予按预付款、现款3%的返利。B公司在2008年的销售总额为x元，A公司按合同约定应向B公司返利x元；5、关于违约责任问题。2009年9月18日至2010年4月2日，双方签订了8份合同，均没有约定履行期限。依照法律规定，债务人可以随时履行，债权人也可以随时要求履行，但应当给予对方必要的准备时间。因此，上述8份合同，A公司不存在违约行为。综上所述，A公司请求B公司按照合同约定支付货款的诉讼请求，依法予以支持。由于B公司迟延支付货款，造成了A公司的利息损失，B公司应予以赔偿。利息起算时间，因双方在合同中并未约定，应以A公司主张权利之日起为准；利息计算标准，应以中国人民银行规定的同期贷款利率为准。B公司辩称“要求A公司按合同约定返利”以及“A公司在发票中收取的高出合同约定价格的4600元应退还给B公司”的理由，与查明事实一致，依法予以采纳，其他辩称理由因缺乏相关证据予以佐证，依法不予采纳。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四十四条、第六十二条第（四）项、第一百零七条、第一百一十三条第一款、第一百五十九条、第一百六十一条的规定，判决：1、B公司向A公司支付货款x.40元（已扣除B公司在一审审理中支付的货款3万元）；2、A公司返还B公司多支付的货款4600元；3、A公司向B公司返利x元。上述三项相抵后，B公司应向A公司支付货款x.40元，并按中国人民银行规定的同期贷款利率支付A公司利息损失（从2010年11月24日起计算至判决确定的履行期限届满时止）。上列应付款项，于判决生效之日起7日内履行。逾期支付，按《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九条的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案件受理费3400元，由B公司负担2850元，A公司负担550元。
原审宣判后，A公司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诉称：1、B公司收到A公司开具的增值税专用发票后至本案起诉前，对药品价格的变更未提出过任何异议，表明B公司认可药品价格的变更。原审认为双方未就价格变更达成一致意见与事实不符。A公司不应返还货款4600元；2、根据《2008年一级商购销协议书》的约定，因B公司并未采取预付款、现款的方式支付货款，因此，原审判令A公司返利x元显属错误。因此，请求撤销原判主文第二、三项，并由B公司承担一、二审诉讼费用。
B公司辩称：原审判令A公司退还多付货款4600元及应返利x元，与客观事实相符。A公司的上诉没有事实和法律依据，请求驳回A公司的上诉。
B公司亦不服原判，向本院提起上诉称：1、原审对A公司2010年1月26日的《对账函》的效力不予认定错误。A公司在该函件中明确载明，截至2009年12月31日B公司欠A公司货款x元，B公司对欠款无异议，仅就应当扣除部分返利及折扣予以说明。该对账函是双方真实意思表示，应予采信作为定案依据；2、原审法院对2009年6月2日价值x元的货物未实际发货不予认定错误。A公司当日开具的发票载明的“注射用克林霉素磷酸酯”x支，货款x.36元，税额6625.64元，合计x元，A公司并未实际发货。有《入库单》、《收货确认书》和某国税局的证明印证；3、原审法院认定A公司生产的不合格药品被行政处罚的2434元不应由A公司负担错误。该药品系A公司生产，B公司销售给安徽华源西药分公司，该分公司又销售给浙江亿升药业有限公司，该公司又销售给某卫生院，该药品因不合格被行政处罚，故该罚款应由A公司承担；4、另有x.40元系A公司与B公司的业务员朱某核对后予以了冲销，但原审法院仍然判由B公司负担错误；5、本案是合同纠纷，原审判决B公司支付利息错误。故此，B公司实际下欠A公司货款为5223元（庭审过程中陈述为x元）。请求撤销原判主文第一项及利息部分，予以改判。
A公司辩称：1、《对账函》不能作为定案依据。应以双方实际发生的货款总额扣减已付货款计算B公司的欠款；2、A公司从未同意放弃B公司的欠款x.40元；3、B公司认为A公司少发货x元，证据不足；4、某卫生院的罚款为2184元，B公司没有证据证实该药品系A公司卖给B公司，再由B公司转卖给该卫生院的事实，且数额不是2434元，故该款不能抵扣欠款；5、B公司逾期付款，应支付逾期付款的利息损失。请求二审驳回B公司的上诉。
二审期间，双方当事人均未提交新的证据。
二审查明：自2005年8月10日至2010年4月2日，A公司与B公司共签订了54份药品买卖合同，实际履行合同46份。46份合同约定A公司应向B公司发送价值x元的药品，A公司实际发送价值x元的药品，分别为：1、与B公司的业务员朱某发生业务23笔，共计货款x元。B公司向A公司退货4笔，价值x元，故B公司实际收货价值x元；2、与B公司的业务员高某发生业务23笔，共计货款x元，其中x元的药品开具了增值税发票但并未实际发送，故B公司实际收货价值x元。截止2010年10月22日，B公司共向A公司支付货款x.60元，分别为：支付朱某经手的货款x.60元，支付高某经手的货款x元。故此，应付货款x元与已付货款x.60元相抵后，B公司尚欠A公司x.40元，其中朱某经手的欠款x.40元，高某经手的欠款x元。
2010年7月23日，A公司向B公司发送一份《律师函》，该函件载明：截止2010年6月30日，B公司尚欠A公司货款x.60元。
2010年8月27日，A公司向原审法院提起诉讼，请求判令B公司支付A公司所欠货款x.60元及利息。后A公司撤回了起诉。
除上述事实外，二审查明的事实与一审认定事实无异。
本院认为：本案的争议焦点为：1、B公司的业务员朱某经手的欠款x.40元，A公司是否同意放弃2、B公司的业务员高某欠款x元中，是否有价值x元的药品A公司未予发货3、某卫生院销售A公司生产的不合格药品被行政处罚的损失2434元，应否抵扣B公司的欠款4、因合同约定的价格低于增值税专用发票上的价格，导致B公司多付款4600元，应否由A公司返还5、A公司应否向B公司返利x元
针对上述争议焦点，本院评判如下：
一、关于B公司业务员朱某经手的欠款x.40元，A公司是否同意放弃的问题
B公司主张，2010年1月26日，A公司向B公司发送《对账函》，载明截止2009年12月31日，B公司欠A公司货款x元。同年7月23日，A公司向B公司发送《律师函》，载明B公司欠A公司货款x.60元。同年8月27日，A公司以B公司欠款x.60元为由提起诉讼后，B公司找业务员朱某和高某核实，确认朱某经手的业务中，有货款x元未付，高某经手的业务中，有货款x元未付（已扣减A公司开票但未发货的药品x元）。随后，朱某与A公司协商，A公司同意由B公司支付货款x.60元，余款x.40元A公司予以放弃。同年10月22日，B公司向A公司支付货款x.60元，故B公司尚欠A公司货款x元，与A公司于2010年1月26日向B公司发送的《对账函》中载明的欠款数额一致。
A公司主张，A公司于2010年1月26日向B公司发送欠款x元的《对账函》后，B公司认为欠款x元，A公司重新核对后，确认B公司欠款x.60元，故于同年7月23日向B公司发送《律师函》，并于同年8月27日提起诉讼。诉讼过程中，发觉B公司业务员朱某经手的业务欠款x元，高某经手的业务欠款x元。扣减朱某于同年10月22日支付的货款x.60元后，确认B公司欠款x.40元，故A公司撤诉后于同年11月24日再次提起诉讼。A公司从未表示放弃朱某经手的欠款x.40元。
本院认为：A公司向B公司发送的《对账函》虽载明欠款为x元，但按照B公司自行核实的情况来看，欠款合计x元，可见A公司发送的《对账函》确实存在错误，故此，《对账函》不能作为定案依据。
B公司虽主张该公司业务员朱某与A公司协商后，对欠款x元中的x.40元，A公司予以放弃，但由于B公司未提供相应证据证实，且A公司不予认可并在本案中予以了主张，故认定A公司对该款项没有放弃。
二、关于B公司业务员高某经手的欠款x元中，是否有价值x元的药品A公司未予发货的问题
B公司主张，合同约定了A公司应销售该批药品，A公司开具的增值税发票上亦载明了该批药品，但事实上A公司并未发送该批药品给B公司，有B公司的《入库单》、A公司的《收货确认书》以及某国税局的《情况说明》予以证实。故B公司不应支付该笔货款x元。
A公司主张，合同和发票均载明了该批药品，B公司接受了发票未提出异议，应视为A公司收到了该批药品，故B公司应支付该笔货款x元。
本院认为，通过B公司的《入库单》和双方盖章确认的《收货确认书》可以看出，B公司并未收到该批药品，且某国税局出具的《情况说明》证明，B公司在进行增值税发票抵扣时，并未对该批药品进行抵扣，故此认定B公司并未收到该批药品，该货款x元应予扣减，B公司不应支付。
三、关于某卫生院销售A公司生产的不合格药品被行政处罚的损失2434元，应否抵扣B公司欠款的问题
B公司主张，该批不合格药品系A公司出卖给B公司后，B公司经过相关经销商转卖给某卫生院，故该损失2434元应抵扣B公司的欠款。
A公司主张，某卫生院因销售不合格药品被罚款2184元，该药品虽系A公司生产，但B公司无证据证实该药品系A公司出卖给B公司，且无证据证实该罚款由B公司支付2434元，故不能抵扣B公司的欠款。
本院认为，B公司所举证据能证明该批药品系该公司从A公司购进并最终转卖给某卫生院的相关事实，该罚款应由A公司缴纳。由于罚款额为2184元，故B公司只能抵扣A公司欠款2184元。
四、关于因合同约定价格低于增值税专用发票上的价格，导致B公司多付款4600元，应否由A公司返还的问题
B公司主张，合同约定价格低于发票上开具的价格，B公司按发票金额进行了支付，故A公司应予退还。
A公司主张，B公司接受了发票，并按发票价格予以支付，应视为双方同意对合同价格进行变更，A公司不应退还。
本院认为，合同约定价格虽与发票价格不符，但B公司接受发票后未提出异议，并按发票价格进行了支付，且B公司按发票价格在税务机关进行了抵扣，故认定双方同意对合同约定价格进行变更，A公司对此4600元不应退还。
五、关于A公司应否向B公司返利x元的问题
B公司主张，按照双方签订的《2008年一级商购销协议书》的约定，A公司应按销售总额给予3%的返利。B公司2008年共销售药品x元，应返利x元。
A公司认为，该协议约定，B公司从协议签订之日起至2008年12月31日按双方约定价格从A公司处购进价值60万元的药品，A公司按B公司回款时间给予B公司按预付款、现款3%的返利。B公司并未向A公司支付预付款、现款，未达到返利的条件，故A公司不应返利。
本院认为，B公司于2008年5月至2010年1月间，共向A公司支付了货款x元，原审按B公司2008年的销售额x元判令A公司返利x元并无不当。
综上所述，A公司与B公司签订的药品买卖合同，是双方当事人的真实意思表示，未违反相关法律和行政法规的强制性规定，合法有效，依法应予以保护。双方当事人均应按合同的约定全面履行，以维护交易稳定和实现合同目的。A公司向B公司发送了药品，B公司应向A公司支付相应的货款。截止2010年10月22日，B公司共欠A公司货款x.40元。B公司在一审中向A公司支付了货款3万元，故B公司尚欠A公司货款x.40元。A公司提供的不合格药品导致某卫生院造成损失2184元，以及A公司应向B公司返利x元，一并抵扣B公司对A公司的欠款。故此，B公司下欠A公司货款x.40元。A公司主张B公司支付逾期付款的利息损失，实为主张逾期付款违约金，原审判令B公司按中国人民银行同期贷款利率的标准，支付A公司从起诉之日起至判决确定的履行期限届满时止的利息，适用法律不当。双方当事人的上诉请求均有部分成立，本院对成立部分予以支持。原审认定部分事实不清，适用法律不当，导致实体处理不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第四十四条、第一百零七条、第一百一十三条第一款、第一百五十九条、第一百六十一条，《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一百五十三条第一款第（三）项的规定，判决如下：
一、撤销湖北省潜江市人民法院（2011）潜民初字第X号民事判决；
二、B公司于本判决生效之日起10日内，偿付A公司欠款x.40元，并支付逾期付款违约金（自2010年11月24日起至全部偿清之日止，参照中国人民银行规定的金融机构计收逾期贷款利息的标准计算）；
三、驳回A公司的其他诉讼请求。
如未按判决指定的期限履行给付金钱义务，应当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九条的规定，加倍支付迟延履行期间的债务利息。
一审案件受理费3400元，由A公司负担1400元，B公司负担2000元；二审案件受理费2960.50元，由A公司负担960元，B公司负担2000.50元。
本判决为终审判决。
审判长肖淑云
审判员苏哲
代理审判员徐联坤
二O一一年九月一日
书记员胡煜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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