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訴案第487/2006號
上訴人：檢某(MinistérioPúblico)
澳門特別行政區中級法院裁判書
在澳門特別行政區初級法院刑事法庭的簡易刑事案第
CRX-X-X-PSM號案件中，嫌犯(A)因觸犯一項違令罪被檢某移
交初級法院進行審理。
在初端批示中，獨任庭法官作出了以下的決定：
“嫌犯(A)因涉嫌違反進入賭場的禁令而被指控觸犯《刑法典》
第312條第1款b)項所規定及處罰的一項違令罪。
載於卷宗第11頁，由博彩監察協調局局長所作的第96/2006號
批示，當中決定“防範性禁止其進入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的娛樂
場”，當中並沒有指出有關的期限。
而卷宗第16頁的通知書則載道“閣下已被禁止進入澳門特別行
政區承批公司（澳博/威尼斯/銀河華都）之娛樂場，為期永久”。
由於嫌犯涉嫌觸犯的上述禁令所載的期限為“永久”，本院經
參閱終審法院第17/2004號裁決（統一司法見解）的意見，認為本案
所指的禁令屬無效的行為。
基於此，即使證實實況筆錄/起訴中所指的全部事實屬實，但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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構成的犯罪的相關禁令屬無效，故嫌犯不應受刑事的譴責。
綜上，本院認為嫌犯的相關行為並不構成犯罪。
故此，立即釋放嫌犯。
將扣押物返還予物主。
無訴訟費用的負擔。
作出通知及採取必要措施。
之後，將卷宗歸檔。”
檢某對此批示不服，向本院提起上訴。其上訴的主要理由如
下：
1.
原審法庭為本案所指的禁令屬於無效的行為，是因為嫌犯
涉嫌觸犯的禁令所載的期限為“永久”。在尊重原審法庭
觀點的前提下，我們對其決定的理由，不能予以認同。
2.
原審法庭所援引的終審法院第17/2004號裁決（統一司法見
解），其內容是關於第2/90/M號法律第14條第1款，結合
同一法規第4條第2款所規定之非法再入境罪，具體是關
於被驅逐離開澳門特別行政區之人士再次非法進入澳門。
3.
而本案的內容是關於禁止進入賭場，適用的法律規定是第
16/2001號法律第25條及《刑法典》第312條第1款b)項之
規定。
4.
故此，兩者在客體上並不相同，因而不能直接適用。
5.
即使原審法庭不是以該具強制力的司法見解作為依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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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以此作為參考，仍然是不適當的。理由是第2/90/M號去
律第4條第2款明確規定驅逐令應載明禁止再入境的期
限，故此，一旦驅逐令上沒有按規定載明禁止再入境的期
限，才不構成犯罪。
6.
而第16/2001號法律第25條並無規定須載明期間，故此，
儘管防範性禁止進入娛樂場之命令沒有載明禁止的期間，
也不引致違反該條法律規定。
7.
總括來說，立法者就兩種不同的情況作出不相同的規定。
故此，在本個案不能比照適用第2/90/M號法律第4條第2
款所規定的情況。
8.
因此，終審法院第17/204號統一司法見解，並不適用於本
個案。
9.
另外，行政行為無效，僅在法律規定的情況才會出現，必
須符合《行政程序法典》第122條所規範的情況。但是，
在本案並無出現。
10.
在本個案，博彩監察暨協調局是依據法律規定作出禁止嫌
犯進入相關娛樂場的命令。根據第34/2003條行政法規的規
定，維持娛樂場內之秩序，預防不法活動，屬於博彩監察
暨協調局職責範圍內的事務，而屬下的幸運博彩監察廳，
尤其具有職權執行預防及處罰娛樂場內的不法活動。
11.
而第16/2001號法律則訂定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
度，當中包括娛樂場幸運博彩之經營及操作在不受犯罪影
響下進行。
12.
基於嫌犯多次在娛樂場內作出騷擾客人的行為，影響娛樂
場內之秩序，為預防其繼續作出該等不當行為，博彩監察
暨協調局須履行法律規定的職責，根據第16/2001號法律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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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條的規定禁止犯進入相關娛樂場，因而以第96/2006號
批示作出有關禁令。事實上，第16/2001號法律第25條並
無規定在發出禁令時需載明禁止的期間，亦無規定該期間
應遵守的上下限範圍，故此，第96/2006號批示無載明禁止
進入娛樂場的期間並不導致該行政行為無效。
13.隨後，透過卷宗第16頁之通知書，將上述禁令通知嫌犯本
人。雖然在通知書上所指出的期間為永久，此點內容在第
96/2006號批示上並沒有載明，但是基於行政行為是由批示
本身作出，而通知書僅是通知行為。故此，通知書上傳遞
的範圍超出行政行為本身，這點並不影響行政行為本身的
效力。如果認為一個“永久”的期間，有可能過於嚴厲，
但是，當事人本人亦無提出異議，故此，該禁令亦繼續有
效。
14.
在本案，博彩監察暨協調局發出禁止嫌犯進入相關娛樂場
的命令，嫌犯清楚知悉禁令的內容及違令罪的告誡，在這
樣的前提下嫌犯故意進入有關娛樂場，倘實況筆錄所載的
事實獲得證實，即構成《刑法典》第312條第1款b)項所
規定及處罰的違令罪。
15.
綜上所述，本卷宗內由博彩監察暨協調局所作出的禁止進
入娛樂場之命令，並無出現無效的情況，故此，原審法庭
的決定違反第34/2003條行政法規第2條第11款及第6條
第1及3款、第16/2001號法律第25條第3款，結合《刑
法典》第312條第1款b)項之規定。
綜上所述，請求中級法院本上訴理由成立，廢止原審法
庭之決定並命令進行審判。
嫌犯(A)就檢某的上訴理由作出反駁，其主要內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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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認同原審法院的依據根據法律規定依職權宣告由博彩監察
協調局所作出的禁止進入娛樂場的命令出現無效的情況。
2.
基於行政行為無效，嫌犯再進入娛樂場的行為不構成犯罪。
綜上所述，請求中級法院判決維持原審法官的決定，並
即時釋放嫌犯。
駐本院助理檢某長提交了法律意見書，其內容如下：
“檢某對初級法院在本案中作出的決定不服，向中級法院提
出上訴。
在被上訴的批示中，尊敬的初級法院法官以嫌犯(A)涉嫌違反
的禁止其進入娛樂場的命令中所載的期限為“永久”而導致該命令
無效作為理由，認為嫌犯被指控的相關事實即使全部被證實也不構成
犯罪，因此將她立即釋放。
在本上訴中，要解決的關鍵問題是博彩監察協調局局長所作的
決定是否有效的問題。
從載於本卷宗第11頁的文件中可以看到，博彩監察協調局局長
於2006年3月9日作出批示，決定根據第16/2001號法律第25條第
3款的規定防範性禁止本案嫌犯進入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的娛樂
場。
該批示於2006年4月23日通知予嫌犯，當時在通知書中指明禁
止進入娛樂場期限為“永久”。
首先應該指出的是，行政行為的通知與行政行為是兩個完全不
同的概念，雖然原則上行政行為必須在作出後通知有關的利害關係
人，但作出通知行為中出現的瑕疵並不會影響行政行為本身的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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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
正如檢某司法官在其上訴理由闡述中所指出的那樣，行政行
為是由批示作出，而通知書僅是通知行為，因此，通知書上的內容如
果超出了行政行為本身的範圍，也不會影響行政行為的效力。
現在我們要面對的問題是，通知書中所指的“永久”期限是否
超出了博彩監察協調局局長先前所作的批示的範圍。
顯而易見的是，從該批示的內容來看，並沒有明確指出禁止嫌
犯進入娛樂場的具體期限，這可以被理解為有關禁止並無期限的限
制。
因此，不能說通知書中所指的期限超出了有關批示的範圍。
那麼，是否如尊敬的初級法院法官所理解的那樣，上述批示
屬於無效的行政行為呢
根據第16/2001號法律第25條第三款的規定，凡在同條第一款
及第2款所指情況下被逐離博彩廳或區域的人士“即處於防範性禁
止進入之狀態”。
本案中的嫌犯因在娛樂場內騷擾他人及索取茶錢而被澳門博彩
股份有限公司申請禁止其進入該公司轄下各娛樂場。
博彩監察協調局局長根據其法律賦予的權限，作出了有關禁止
嫌犯進入娛樂場的批示。
《行政程序法典》第122條第1款明確規定，無效的行政行為
是指欠缺任何主要要素的行政行為，或法律明文規定屬無效的行政行
為。
同條第二款則以舉例了幾種屬於無效的行政行為，包括了：
a.有越權瑕疵之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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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
不屬作出行為者所屬法人之職責範圍之行為；
c.
標的屬不能、不可理解或構成犯罪之行為；
d.
侵犯一基本權利之根本內容之行為；
e.
受脅迫而作出之行為；
f.
絕對不依法定方式作出之行為；
g.
在不守秩序下作出之合議機關決議，又或在未具法定人數
或未達法律要求之多數而作出之合議機關決議；
h.
與裁判已確定之案件相抵觸之行為；
i.
隨先前已被撤銷或廢止之行政行為而發生之行為，只要就
維持該隨後發生之行為並不存在有正當利益之對立利害關
係人。
我們認為，本案中涉及的行政行為並不屬於上述任何一種情
況，也沒有其他任何法律條文明文規定該行政行為無效，即使在其中
並未明確指明禁止的具體期限，即使這可以被理解為禁止進入娛樂場
的命令並沒有期限的限制。
在這裡有必要對被上訴的初級法院決定所引用的終審法院第
17/2004號裁決對本案的參考作用發表我們的意見。
首先，該統一司法見解的裁判對本案並沒有約束力，因為兩者
所處理的案件情況不同，涉及的法律條文也不同。
其次，上述統一司法見解的裁判中所涉及的第2/90/M號法律第
4條第2款明確規定有關的驅逐令應載明禁止被驅逐者再次入境的期
限，而本案中我們卻看不到有任何法律條文對此作了類似的明確規
定，要求博彩監察協調局局長在作出防範性禁止進入娛樂場的決定時
具體指明禁止的期限，因此該期限並不是有關行政行為的主要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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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是一個次要因素），不能根據《行政程序法典》第122條第1
款的規定視該行政行為為無效。
當然，不能說上述行政行為就是完全合乎法律沒有任何瑕疵
的，因為永久禁止某人進入娛樂場違反了規定於《行政程序法典》第
5條第2款的適度這一基本法律原則。
但根據《行政程序法典》第124條的規定，如果作出的行政行
為違反了適用的法律原則或法律規定，而對此情況又未規定撤銷以外
的其他制裁，則視為可撤銷的行政行為。
我們認為這正是我們在本案中所面對的情況，因此博彩監察協
調局局長作出的決定不是無效的行為，而是可以被撤銷的行為。
眾所周知，可撤銷的行為在被撤銷或被廢止前均產生法律效力。
由於本案中並無任何資料顯示博彩監察協調局局長所作的批示
已被撤銷或被廢止，因此該行政行為仍是有效的，本案嫌犯應該遵守
禁止其進入澳門博彩股份有限公司娛樂場的命令，否則就觸犯了《刑
法典》第312條所規定及處罰的違令罪。
本案嫌犯於2006年4月23日知悉上述批示的有關內容及再次進
入娛樂場的後果，但於同年6月21日即被發現其進入澳門博彩股份
有限公司的娛樂場。
我們認為嫌犯的行為涉嫌觸犯了違令罪，原審法院應開庭對檢
察院控訴的事實進行調查，並在相關事實全部得以證實和有關犯罪的
所有構成要件均成立的情況下作出有罪判決。
綜上所述，應裁判檢某提出的上訴理由成立。”
經各助審法官檢某案卷後，合議庭召集了聽證會及進行討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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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決，並作出了以下判決：
從本案所經過的程序以及被上訴的決定來看，對於被上訴的決
定由兩种解讀的方法，一種是，不接受檢某的控告書（警察機構的
實況筆錄），另外一種是直接作出開釋嫌犯所被控告的罪行的決定。
不同的解讀結果有可能會產生不同的解決方法（雖然，在本案得出了
相同的結論，但是，我們還是必須分別作出論述）。
一、如果原審法院在初端批示中決定不接受檢某的控告書的
話，那麼我們要看看在本案之中能否這樣做。
正如我們一直所主張的那樣，如果法院認為凴檢某的控告書
的事實進行審理案件的話可能令法院作出明顯為無用的行為的情況
下，容許不接受控告書，但是需要看案件的具體情況。1
就本案而言，原審法院基於嫌犯涉嫌觸犯的禁令所載的期限為
“永久”，並援引終審法院第17/2004號裁決所載的統一司法見解，
認為本案所指的禁令屬無效的行為，即使證實實況筆錄/起訴中所指
的全部事實，嫌犯不應受刑事的譴責。
但是，我們認為，統一司法見解的適用並不是隨便的，而是必
須在相同的事實以及相同的法律基礎的前提下才能進行。本案所涉及
的並不是該終審法院統一司法見解所基於的“驅逐令”的事實基
礎，而是禁止進入賭場的命令，更不是處於相同的法律規定之下。從
而沒有可以使用的事實及法律基礎。
那麼，法院不能在沒有進行審理的情況下就認定該禁令無效而
認為審理是無用的訴訟行為。
二、如果原審法院的決定是最後的開釋嫌犯的判決的話，原審
法院就違反了刑事訴訟法所確定的“辯論原則（Princípioda
1見本院第184/2001、54/2002以及231/2002號上訴案件的判決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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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ntraditoriedade）”2。
《刑事訴訟法典》雖然沒有像《民事訴訟法典》第3條那樣明
確規定“辯論原則”，除了在理論上承認這個刑事訴訟的基本原則
外，在法典的不同條文中也規定了這個原則。
在預審階段，第280條規定了辯論原則：
“第280條（辯論之目的）
預審辯論旨在容許在法官面前以口頭辯論方式，就偵查及預審
過程中得到之事實跡象及法律資料是否足以支持將嫌犯提交審判進
行辯論。”
在審判階段，第308也明確規定了“辯論原則”
“第308條（辯論）
一、就聽證過程中出現之附隨問題，由法院在聽取就該等問題
有利害關係之訴訟主體陳述後作出裁判。
二、在聽證過程中提出證據必須遵從辯論原則。”
在本案中，對於原審法院來說，“即使證實實況筆錄/起訴中所
指的全部事實屬實，但因構成的犯罪的相關禁令屬無效，故嫌犯不應
受刑事的譴責”。
從中我們看到，原審法院在沒有開庭審理、控辯雙方沒有充分
辯論的情況下，不但審理了卷宗內的證據（實況筆錄的事實，相關禁
令的內容，嫌犯的行為等），還進而得出了“相關禁令屬無效”的結
論並作出開釋嫌犯的最後決定。這是一個事實上的與法律上的確定性
的結論、決定，在此決定生效後，檢某就不能以同樣的事實與罪名
VideLi..esdoProf.FigueiredoDias,DireitoProcessual,1988–9,Universidadede
Coimbra,p.107a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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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起訴嫌犯。n
這樣，原審法院的決定明顯地違反了第308條所規定的原則，
並因此引致之後的所有訴訟程序無效。而只有通過開庭審理才能使這
個無效訴訟行為得到完全的補救。因此，必須撤銷被上訴的決定，將
案件發回有原審法院開庭審理。
決定了這個問題，上訴所提出來的實質問題就沒有審理的必要
了。因此，我們以不同的理由判定檢某的上訴理由成立。
綜上所述，本院決定檢某的上訴理由成立，原審法院必須開
庭審理本案的檢某的控訴內容，直至作出最後的決定。
本審級無需判處訴訟費用。
確定給予嫌犯的辯護人辯護費用800澳門元，由終審法院院長
辦公室支付。
澳門特別行政區，2007年7月19日
ChoiMouPan
Jo.oA.G.GildeOliveira
(Foi-metraduzidooacórd.o)
LaiKinH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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