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企业法律风险防范探究腾中收购悍马的虚实

2009年6月1日，正当全世界都在庆祝六一国际儿童节时，拥有百年历史的美国通用汽车公司正式申请破产保护。其实通用破产对国人来说并不感到惊讶，这家积重难返的国际汽车巨企走到今天，早已是日薄西山，辉煌不再，破产保护也许是她的最好归宿，但时隔两日，国内一家名叫四川腾中重工机械有限公司的企业却向媒体高调宣称，准备收购通用旗下品牌“悍马”。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家名不见经传的四川民企立即成为国内外媒体聚集的对象，舆论大哗，有人称腾中重工是“蛇吞象”，自不量力；也有人为其拍手叫好，赞喻为民族工业的骄傲。在这些纷繁复杂的评论中，人们无从得知腾中重工是在作秀、炒作，还是真有收购意图。腾中重工作为一家民营企业，财富的积累着实不易，人们没理由怀疑腾中重工掌门人的智商，腾中重工斥巨资收购悍马不可能当作小孩子玩家家，随心所欲，必然要作详细地前期调研、分析，并制作可行性报告，当然也少不了专业事务所出具的法律意见书。在此，笔者试图从企业法律风险防范的角度分析腾中收购悍马这一案例，从而探究其收购到底有多少真实成份。

　　一、政府审批的风险

　　近年来，国内企业海外投资、并购呈日益上升趋势，一方面体现了中国经济实力的不断增强，另一方面也出现了个别企业利用并购进行逃税、洗钱等不法行为，为此政府部门制定了规范对外投资、并购的相关审核报批规定。

　　早在2004年国家发展改革委颁布实施的《境外投资项目核准暂行管理办法》规定，国家对境外投资资源开发类和大额用汇项目实行核准管理。凡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各类法人，及其通过在境外控股的企业或机构，在境外进行的投资项目，必须核准。资源开发类项目中方投资额3000万美元及以上的，由国家发展改革委核准，其他中方投资用汇额1000万美元及以上的境外投资项目，由国家发展改革委核准，用汇额5000万美元及以上的，由国家发展改革委审核后报国务院核准。且国家发展改革委对报批的项目提出了四项核准条件：一是符合国家法律法规和产业政策，不危害国家主权、安全和公共利益，不违反国际法准则；二是符合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要求，有利于开发国民经济发展所需战略性资源；符合国家关于产业结构调整的要求，促进国内具有比较优势的技术、产品、设备出口和劳务输出，吸收国外先进技术；三是符合国家资本项目管理和外债管理规定；四是投资主体具备相应的投资实力。

　　同时商务部在2009年3月16日发布的并在5月1日实施的《境外投资管理办法》规定：企业开展境外投资中方投资额在1亿美元以上的项目应提交申请材料报商务部核准，中方投资额1000万美元及以上、1亿美元以下的境外投资项目报省级商务主管部门核准。

　　众所周知，腾中准备收购的悍马汽车，既不节能又不环保，收购悍马既不符合国家的汽车产业政策，也不符合建设资源节约型社会，且收购资金据说在1亿美元以上。对照国家发展改革委对报批项目所要求的核准条件，腾中重工应该知道其风险性是很大的。腾中重工也应该知道，政府审批是对外收购的前置程序，在未经审批的前提下，腾中与通用关于收购的所有商谈结果都有可能徒劳无功。腾中重工对外宣称在第三季度完成对悍马的收购计划，但至今尚未有政府部门发布其已提交了审批报告，腾中重工凭什么得出完成收购的确切时间表？

　　二、企业战略决策的风险

　　多元化、大集团化、跨进世界500强一直是近年来我国企业界追求的目标，但企业做大做强非一日之功，腾中重工准备收购悍马给外界传达了一个其想借助悍马品牌来谋求公司腾飞壮大的信息，但我想腾中人不会这么幼稚吧，做企业是实实在在的，借力还须自身有真功夫。

　　据资料显示，腾中重工是四川一家从事路桥、建筑机械及能源设备的制造商，涉足特种车辆、道桥构件、建筑机械、新能源、石化设备产业的现代重工企业。 其业务范围中除特种车辆外，都与汽车产业沾不上边。如腾中真想花巨资收购悍马，其战略意图无非有两种，一是重点发展汽车产业，尤其是大型高能耗汽车业，但腾中重工在汽车制造业方面并不具备先天优势，缺少技术研发，营销方面的专业基础，突出发展自身的劣势产业，并不会成为精明的民营企业家的首要选择；二是多元化经营，但多元化经营的前提是企业首先必须具有与同行业相比领先的核心产业，但至今我们尚未了解什么是腾中重工已在业界领先的产业。韩国现代汽车、美国安然公司的破产在很大层面上是由于其盲目扩张、多元化经营所拖累的，何况腾中的业界名声、实力与她们相比相去甚远。很多案例告诉我们，企业的破产或倒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战略决策失误。无怪乎外界提出了腾中买“马”，能否马到成功的质疑。

　　三、收购资金的风险

　　人们纷纷猜测腾中到底有多少钱，能否买得起通用这匹“马”，
而腾中却口口声声对外宣称自己不差钱，腾中到底差不差钱，我们可以看一下腾中近年来的经营状况。腾中重工成立于2005年1月，注册资本为3亿元人民币，年上缴地方利税在2000万元左右，按正常计算，腾中重工成立以来正常营利累积无论如何不会超过其对外收购宣称的1亿美元上下。腾中在与通用的初步协商的协议中说，保留美国的3000多工人的工作岗位，出钱养活悍马的高管团队和营运团队，抛开高昂的研发费用和高管团队、营运团队的维护费外，我们单单来计算一下美国员工的工资费用，美国汽车工人的高薪是出了名的，通用员工的人均年薪一般都在10万美元以上，则保守估计员工工资在3亿美元以上。据统计，悍马的销售量近年来一直呈下降趋势，2008年全球销售量为37000多台，以每台国外售价60万人民币计算，年销售额在200多亿人民币，按同行业最高利润10%计算，年利润在3亿美元左右。因此单从腾中重工每年的营利所得来维持悍马的高昂运营费用是远远不够的，也许腾中重工可以通过信贷、风险投资来获得融资，但至今尚未有一家机构跳出来作鼎力支持的表态。

　　四、市场经营风险

　　腾中收购悍马，目的当然是为了营利，营利取决于好的产品与市场。悍马是全球知名品牌，技术过硬，以奢侈、豪华著称，非一般大众所能承受。腾中在与通用的前期协商中并未提到悍马的技术转让问题，腾中如真心实意想要发展汽车产业，不可能不要技术，只要悍马的品牌外壳，但美国是否允许通用出让技术仍旧是个求知数，即使以上风险都不存在，腾中将捍马原汁原味全部搬到中国，其销售也未必见好，因为它与中国汽车产业要求绿色环保、节能减排的方向背道而驰，且极少有客户群承受得起其高昂的售价和消费成本。最近腾中又提出了将悍马改装到2.0L排量以下的设想，如果真如此，此悍马还是彼悍马吗？

　　中国古语云，成事者，天时、地利、人和也，腾中的收购行为似乎都不具备以上有利因素。如今，腾中重工获得了花几千万元广告费都提升不了的知名度，腾中收购悍马，到底意欲何为，也许只有时间才会给出最终的答案。


　　（作者：潘林华，浙江兴嘉律师事务所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