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暗访北京黑职介：150元押金换得30元报酬

针对何东所曝内幕，记者决定暗访黑职介。何东建议记者到北京市六里桥银河大厦的4a3房间应聘抄写员，并说4a3肯定会把找抄写工作的求职者送到马连道气象宾馆7708号房间。他说，这家“托儿”在圈里很有名，很多黑职介都把求职者送到那里。
   正如何东所料，记者被前者推荐给后者，按要求试抄了1000余字文稿后，被告知抄写不合格。
   “现在哪里有公司还专门请人来抄写文件？文件可以电脑打印，也可以用复印机复印。抄写员是职业中介编出来的一个工种。”何东说。
   在发稿的前几天，记者又来到六里桥银河大厦，发现4a3的职业中介已经人去楼空。据大楼里的人介绍，这4a3撤“摊子”的时间大概是在4月21日左右。
   200元：兼职抄写须交押金
   3月31日上午11时许，记者来到六里桥的银河大厦4层4a3房间，自称要找一份兼职抄写的工作。
   “抄写我们这里长期、大量有活儿，稿费标准是千字15元到30元，可以带回家。抄得多挣得多，一人可以抄几家公司的活儿。”一位长相清瘦的小姐招呼记者说。
   随后，这位小姐拿出一张表格让记者在上面填个人情况，说是要看看字写得好不好。记者在上面填写了个人资料后，她说字写得还行。“抄写要求使用钢笔或者中性笔，字迹工整，不准连笔划。
   交200元的风险抵押金然后去领活儿，如果在一年当中没有丢失或者晚交稿件，满一年后退还这200元。”
   记者看到，这间办公室是里外房间，偶尔有人进出。外面房间靠墙横竖摆放着几张桌子，总共有4名接待员，其中有两名大约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另一名是个年轻小伙子。办公桌上摆着5部电话和一些笔记本。
   交中介费时，记者称身上带了150元，余下的50元过几天再交。那位小姐同意后，拿出一份已经盖好章的《求职（服务）协议书》，在协议书后面的空白处附加了几句话：如乙方在抄写中有错误，晚交搞（稿）件，或写错，低（抵）押金不退。如乙方在一年中无错误，合同期满，甲方退还乙方风险低（抵）押金。
   1000字：抄来看看抄得咋样
   交了钱，收据所盖印章上有“北京宏博职海劳务服务有限公司”的字样。在收据的背后她写上了她的电话号码和名字：633281××李琪。
   手续都办理完后，李琪打了一个电话，向对方说有个抄写过去领活儿。
   李琪给记者开了介绍信。果然如同何东所说，对方公司叫智诚鹏达科贸公司，公司地址在马连道气象宾馆7708号房间。
   记者在4a3房间“找工作”的过程中，一名外地女子也来求职。在接待员信誓旦旦保证能找到工作的承诺下，她最后交了200元的中介费。
   在气象宾馆7708号房间的智诚鹏达科贸公司，接待记者的是名姓王的年轻女子，“这次是30元钱的活儿，先看看你抄得怎么样，如果抄得好下星期接着领活儿”。她重申了抄写时要使用钢笔或者中性笔，字迹工整，不准连笔划，说完给记者递来4张稿纸和一篇名为《电子商务基本概念》的文稿，让记者抄写完之后一个星期后送过来。
   气象宾馆的工作人员称，7708号房间原来是客房，后来才转包出去。具体包给什么人或者什么单位，什么时候包的，他没有透露。记者发现，《电子商务基本概念》是两页a4打印纸，大约是1000余字，整个文稿错字随处可见。
   20天：职介中心人去楼空
   4月7日，按照要求记者回来交稿，这一次接待记者的仍然是这位王小姐。办公室里另外两名女子正在接待一位年轻女孩，这名女孩也是来兼职抄写。
   王小姐接过记者抄写的文稿看都没看就折起来，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30元的稿费。在一张小纸条上写了一个电话和一个王字，让记者再过三四天打电话联系。
   3天后，记者打电话过去，王小姐在电话里说记者抄写的文稿她们觉得不合格。随即记者给推荐工作的李琪打电话说明情况。李说，她再找下一家公司，让记者耐心等待，联系好后会打电话通知。
   “你不可能再接到下一个抄写的活儿，抄写完第一个活儿后职介开始拖你，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来推脱。”何东知道了记者的经历后说，有很多大学生、退休人员甚至是军官都来找抄写的工作。
   “现在哪里有公司还专门请人来抄写文件？文件可以电脑打印也可以用复印机复印。抄写员是职业中介编出来的一个工种。”何东说，抄写是个非常诱惑人的职业，符合一切好工作的特征，不受年龄、个人形象、工作地点等因素限制，待遇是每千字最高30元钱，而且可以兼职做，所以也是受骗人数最多的一个职业。
   在发稿的前几天，记者又来到六里桥银河大厦，发现4a3的职业中介已经人去楼空。据大楼里的人介绍，这4a3撤“摊子”的时间大概是在4月21日左右，距离记者前来应聘仅过去了20天。
   ■“托儿”自述“托儿”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李国（化名）是一个专业的“托儿”，他的办公地址在西三环航天桥附近的一个小胡同里，以每月700元的租金租了一个大约20多平方米的房间。房间内摆设很简单，两张办公桌、一个沙发和一部电话。据行里人介绍，他的“摊子”近期准备要撤。
   通过游击战保安全
   记者去他那里接抄写的活儿时听他说，干职介这行的人，用的都是神州行手机卡。“如果以后出了什么事，神州行卡查不到个人资料。”
   李国讲，他的这个地方连营业执照都没有，以前挂着一个复印件，现在他连复印件也不挂了，用他的话说，“挂上去还不如不挂，一个破复印件没人看。”
   “干这个比较稳妥。首先，不会直接收取求职者的钱。如果想不被执法部门查到，那就得在一个地方呆段时间后挪个地儿重新开始，这样职介也安全自己也安全。”李国说，挪个地方不会对生意造成影响，因为黑职介需要“托儿”，和“托儿”们的联系都比较紧密，不管走到哪儿，总会有职介送人过来。
   最怕黑职介逃跑
   何东告诉记者，“‘托儿’接收黑职介送来应聘机的人后，安排他们在同一天试车。”李国的车是从朋友那里租来的，租金每天一百元钱。
   “把所有黑职介送来的司机相差半个小时安排他们试车。开着车在街上转上一圈后让他们回家等通知。”李国说，有的司机刚拿到驾照，开车起步都不利索。
   黑职介送人时，都会开出一张介绍信。这张介绍信“托儿”看了后会留下。介绍信还有一个作用就是“托儿”向送来人的职业中介索要报酬的依据，职介圈里都称其为“单子”。
   一般隔一个星期就得拿着单子去问职介要钱，手里攒的单子太多就不太好结款。“谁知道他们（黑职介）什么时候被行政部门查处或者卷钱逃跑。”据李国称，职业中介不光往他这儿送抄写员和司机，有的还把保洁员和会计都送过来。
   ■治理建议用法律对职介进行制约
   “要想治理整顿职业中介，行政执法部门还须加大管制力度。职业中介的收费标准要透明、统一；职业中介与求职者所签订的合同由劳动部门统一来制定；有投诉就要严格处理。”何东说。
   中国人民大学公共管理学院社会保障研究所所长李绍光教授说，市场对人才的需求是肯定的，但是在人才、中介、市场这样一个供求链中，公共服务没有跟上，于是一些不道德的东西就出现了。对于规范职业中介，李绍光教授说政府应该加大监督管理的力度。应该有个法律框架来对中介进行制约，加大违法行为的成本。
   “违法收益大于成本的时候，一些人就会做出一些违法的事。”李绍光教授说，一些人骗人太多实在干不下去的时候，就会卷钱跑掉，然后到了另一个地方继续骗人，法律应该对此有一个制约。
   人才、中介、市场这个供求链中，求职者显然是弱势群体。他们没有能力去鉴别中介信息是否失真，也负担不起鉴别的代价，这两点决定了他们的劣势地位。李绍光教授说，这时候政府的作为，以及相关行为准则是否完善将起到关键作用。
   ■正规职介正规职介须由劳动部门核发许可证
   正规的职业中介是如何运作的？记者为此专门采访了宣武区劳动和社会保障局下属的宣武职业介绍中心。
   “求职者到我们职介中心登记求职，我们只收取两元钱的登记费。其余全部免费。”宣武职业介绍中心的贾铁山主任称，向求职者收取的这两元钱，是为了让求职者减少浪费登记表纸张，因为若不设限制，很多求职者把登记表一沓一沓拿走，会造成浪费，也增加了职介中心的成本。
   从事了7年职业介绍工作的贾铁山主任介绍，宣武职介中心由4名专门的信息员到企业上门办理信息登记，招聘信息的有效性和真实性是绝对可靠的。
   贾主任说，北京市各区县的劳动部门都有一个自办的职业介绍中心。他建议求职者可到这些地方去登记求职，因为这些职介中心对求职者基本上是不收取费用的，所以也不存在有欺瞒的行为。
   “任何一家职介机构，只要没有劳动部门核发的职业介绍许可证，那这家职业介绍机构一定不合法。”贾主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