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渭南警方制造文字狱 老谢已做最坏打算

2010年09月13日17:05新周报周末版我要评论(94) 字号：T|T
谢朝平的律师周泽 CFP/ 图



原《方圆》杂志记者、作家谢朝平被陕西省渭南市警方带走后，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展江、丁东、周泽雄等学者纷纷发文支援谢朝平。9月8日，由作家铁流、杜光、茅于轼等60余名作家和记者倡导并联名发布了“营救谢朝平的紧急呼吁书”，认为给谢朝平的罪名不成立，呼吁陕西渭南警方立即释放谢朝平。
9月8日，谢朝平的律师周泽接受本报专访，他坦言，“这不是个普通的案子，我已做了最坏的打算”。
渭南警方在制造文字狱
记者：为什么《大迁徙》会触动渭南当地的神经？
周泽：谢朝平在《方圆》杂志做记者期间，采访过渭南的三门峡移民问题，了解到三门峡库区移民遭遇的诸多苦难，以及渭南一些政府部门和官员截留、挪用移民资金、侵占移民安置土地等问题，写了上万字的长篇调查报告，已经由《方圆法治》杂志上版了，结果被渭南地方宣传部门“公关”掉，被撤版。之后，谢朝平应移民之请，决定为移民着史，反映他们的疾苦，历时三年，写出了长达35万字的报告文学作品《大迁徙》。通过《火花》杂志以增刊形式自费出版后，谢将载有自己着作《大迁徙》的《火花》增刊运往渭南，分发给董生鑫、马连保两名移民代表及渭南市移民局工会主席李万民，准备由他们提供给请求自己写着史的广大移民收藏、阅读。杂志在6月26日晚9时许运抵渭南，刚分发给李万民、董生鑫和马连保，次日凌晨李万民、董生鑫处存放的杂志即受到查抄，马连保处存放的杂志也于8月27日被查抄。8月19日，谢在北京的家中被渭南警方带走，20日凌晨被拘留，公安告知的涉嫌罪名是“非法经营”，但律师及家属至今没有看到公安机关的拘留通知书。
记者：您认为，警方立案追诉谢朝平的“非法经营罪”是否成立？
周泽：我不知道警方以非法经营罪追诉作家谢朝平的“事实”，除了其写书、出书并将载有《大迁徙》一文的《火花》增刊运到渭南分发给移民代表及重要的当事人李万民这一行为，是否还有其他，比如非法经营外汇、证券、电信业务，倒卖许可证、非法传销、贩卖私盐等。如果就是写书、出书、发行书这个事，我认为他们追诉谢朝平的非法经营罪不能成立。
记者：《大迁徙》运到渭南的第二天凌晨就被查抄，您怎样理解这件事情？
周泽：对《火花》2010年增刊——《大迁徙》的“及时”查抄是违背常理的。《火花》杂志增刊6月26日晚上9点多才运抵渭南，6月27日凌晨，渭南的文化部门和公安部门就以“疑似非法出版物”予以查抄，他们是如何获知这批《火花》增刊发运情况的？是否一直在监听作者与其采访对象——移民代表及移民局干部李万民的通信？由渭南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提请山西省新闻出版局鉴定《火花》增刊的出版物鉴定书所述“简要案情”是“群众举报”？哪个“群众”那么先知先觉，在杂志一运到渭南就知道是“非法出版物”而且以高度的觉悟举报了？
记者：有说法称渭南警方抓捕谢朝平只是一种手段，不是目的，您怎么看？
周泽：对于任何一个事件，人们都可以根据自己掌握的信息去解读。但人的行为目的只有行为人才能确知。行为人之外的人，只能分析、猜测。我认为渭南抓捕谢朝平，目的在于彻底禁绝被定性为非法出版物的《火花》增刊发行流通，掩盖地方政府和官员的腐败问题。同时，恫吓其他试图为移民说话、揭露渭南问题的记者、作家。
记者：您认为本案中是否有公权滥用的现象？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
周泽：将公民行使言论、出版自由的行为，行使对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批评、建议、申诉、控告、检举等监督权利的行为，当成犯罪来追究，这本身就是滥用公权。而新闻出版部门对“非法出版物”的“鉴定”，不过是适用法律性质的行政行为，而不是由专门技术人员作出专业技术鉴定，根本不属于司法鉴定意义的鉴定，却以鉴定之名作出，将一本涉及作者重大权益的书籍认定为非法出版物，却完全无视行政管理相对人、利害关系人的知情权、参与权和救济权，这实际上也是滥权行为！
记者：有人把谢朝平案定义为新时代的文字狱，您怎么看？
周泽：在谢朝平着书反映渭南三门峡库区移民疾苦，揭露渭南个别政府部门和官员乃至陕西某些部门官员腐败行为的背景下，查抄其图书，对其进行刑事追诉，无论渭南警方以什么罪名，都难以摆脱以言治罪、制造文字狱的质疑！
狱中谢朝平对案情不乐观
记者：您认为该如何保护作家和记者的权利？
周泽：用法律维护自己的权益，要相信法律是公正的。另外，作协以及新闻出版署的声音太弱了。就这个案子来说，简单的一个声明是不够的。作协应该派个调查小组下去调查，给作家一个强有力的支持。
记者：以刑事手段来对付一个记者、作家的正常表达，会对社会造成怎样的危害？
周泽：以刑事手段对付记者、作家，是对公众知情权，及公民言论、出版自由，以及公民对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批评、建议、控告、申诉、检举等权利的粗暴践踏，是对人类理性和良知的粗暴践踏。这将可能产生寒蝉效应，让记者、作家不敢批判和揭露腐败，反映大众疾苦。其结果是，社会的不公平与非正义，以及种种邪恶，被遮掩，民主、法治、人权等人类文明的进步受到阻滞。
记者：作为谢朝平的律师，你对于谢朝平案是否有什么顾虑，是否会担心自身的安全？
周泽：我自己的安全倒无所谓。我所顾虑的是，谢朝平的作品反映了渭南三门峡库区移民的疾苦，以及渭南个别政府部门和官员乃至陕西省某些政府部门官员的腐败问题，渭南乃至陕西的司法部门对谢朝平案的办理，能否做到公正？！而在目前舆论一边倒的谴责声中，陕西省及渭南有关部门无动于衷，也让我为一些地方政府和官员与公众为敌的“强硬”作派感到忧虑。
记者：您去会见过谢朝平吗？他的精神状态如何？当地警方有没有阻挠？
周泽：见过，9月7日是第二次会见。他的精神状态很好，但对案情并不乐观。
警方没有阻挠，只是在我要求会见谢朝平时，坚持要派人陪同，进行监视并对本人会见过程录相，这也违背了律师法的规定，侵害了律师的执业权利。
记者：就目前的情形来看，您对案件持怎样的态度？
周泽：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谢朝平的《大迁徙》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不仅触及了渭南地区的官场，甚至会波及对陕西省政府的利益。
我也就这个案子和谢朝平的原单位检察日报社的相关领导沟通过，希望他们能关心这个老同志。最近《方圆》杂志的社长赵志刚也约见陕西渭南市检察院检察长刘伟发，详谈了谢朝平事件，相信检察机关会秉公办事，老谢不会被冤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