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奸术叫“民萌”

　　黑龙江省信恒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王文襄因故意杀人，被判处死刑。王文襄是黑龙江赫赫有名的企业家，其固定资本达10亿多元。案发前任黑龙江省政协常委、黑龙江省青年联合会副主席、哈尔滨市人大代表、省工商联联常委、民革黑龙江省委经济委员会副主任、黑龙江省房地产专业委员会副主任、黑龙江省青年商会副会长、黑龙江省劳动模范、五一劳动劳动奖章获得者、黑龙江省十大杰出创业明星。

　　辽宁省北票市五间房镇党委书记李德田，因挪用公款、介绍贿赂、受贿等职务犯罪，被判刑十五年。而当地百姓却认为他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当他德田被检察院逮捕的消息传出以后，当地10名人大代表还写了请愿书，认为李德田不会有严重的违法行为。

　　在新闻媒体披露的违纪、违法或刑事犯罪案件中，案犯象上述两案一样，在案发前被官方或民间誉为“清官”“好官”的，屡见不鲜，事实反复证明了卢梭的一句话：“人民是决不会被腐蚀的，但人民却往往会受骗，而且唯有在这种时候，人民好像才愿意要不好的东西。”（卢梭《社会契约论》）

　　我国古代法家思想的集大成者韩非，历览前朝和战国时期各国的治国理念和实践，成就了一部旷世之作——《韩非子》，在谈到奸臣误国及其预防对策时，他把奸臣实现其政治阴谋的方式和手段归纳为八种，名日《八奸》，其中有种奸术叫“民萌”。所谓“民萌”，用韩非的话说，就是“为人臣者，散公财以说民，行小惠以取百姓，使朝庭、市井皆劝誉自己，以塞其主而成其所欲”。用现代的话来说，就是：当官的散发公家财物取悦民众，行小恩小惠来赢得百姓，让官方和民间都鼓动起来称颂自己，以此蒙蔽上级而实现自己所期待的目的。

　　民萌之术因为挂着“民”字招牌，既能迎合统治者的民本理念，又从某种程度上满足了百姓的趋善心理，因而极具欺骗性，成功率很高，自古以来倍受政客青睐，民萌高手不乏其人，西汉王莽，便是玩弄民萌之术的顶尖高手之一。王莽本是汉元帝皇后王政君之侄，因父兄去世较早，未能受封，王莽清楚，自己要飞黄腾达，光读书是不行的，必须得到官居大司马的伯父王凤的提携，因而对王凤刻意恭顺，王凤生病时，王莽亲自煎药偿汤，守榻前数月不眠，比王凤的儿子还孝顺。王凤临死时，特嘱咐王政君对王莽加以关照。汉成帝前22年，王莽初任黄门侍郎，后升任射声校尉，为博得清廉之名，他常把自己的俸禄分给门客和穷人，甚至卖掉车马接济穷人，颇得世人好评，朝野上下皆赞王莽，声望甚至超过了叔伯父。公元前1年，汉哀帝无子而崩，王政君掌传国玉玺，王莽任大司马，因拥立汉平帝有功，被封安汉公爵位，他将俸禄转封2万多人，公元2年，中原发生旱灾和蝗灾，王莽不仅自己拿出100万钱、30顷地救灾，还推辞了太后给他的两万顷封地，当时中小地主恨透了兼并土地的豪强，听说王莽连封地都不要，都认为他是个了不起的大好人，因而名声大振，朝庭大臣、地方官吏、和平民上书请求加封王莽的达48万多人，赞颂王莽的歌谣达3万多字，元始4年王莽被加号宰衡，赐九锡。这时便野心毕露了，在朝庭大肆安插亲信、诛灭异己，汉平帝心里害怕，说了几句不满有话，王莽便将其毒杀，立年仅2岁的孺子婴为皇太子，自己以“假皇帝”摄政，后来又借朝野谶纬禅让等各种名目的不断劝进，接受孺子婴禅让，自己称帝，改国号为新，尽管王莽的复古新政因不得人心很快就寿终正寝了，但他却是民萌之术的最大利益获得者，开了中国历史上由外戚通过符命做皇帝的先河。

　　“民为邦本，本固邦宁”这既是中国的千年古训，也是千古不易的政治真理。民心作为国家政权建设的基础，历来都是统治者关注的重点对象，然而，在对民心的认识和把握上，历代统治者包括最伟大的政治家，也常常自觉或不自觉地误入这样的歧途：把符合自己心意的人当作民众，把符合自己心意的话或事当作民心。在民众中，又往往存在着一种普遍的误解：以为那些为公众鼓噪得最响亮的人一定最关心公众利益。这就为民萌者的生存和发展提供了可乘之机，他们打着民字招牌，对上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巧言令色，投其所好，千方百计争取上级对自己政治或经济上的支持，另一方面抓住民众趋利避害的某些弱点，把一些眼前的、暂时的局部利益扩大为社会最高利益大肆张扬，拿国家资金或公共财物做人情，请客送礼、交朋结友、拉帮结派，搞一些为自己树碑立传的形象工程，收买和鼓动一些不明真相的官民为自己歌功颂德，通过民推、民选等冠冕堂皇的形式，获得更高的政治地位和更大的经济利益。然后循环往复，直至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以本文开头所述的两案为例：王文襄1995年靠向亲朋所借的60万元起家，短短10来年时间，就创造了固定资产12亿的奇迹，还摘取了10多顶令人羡慕的省级以上重量级桂冠，要说没有一点本事是不客观的，他的过人之处，除了看中了房地产业的“政策红利”外，还看准了市场经济条件下民主政治的一个软肋：即官员易腐、民众易骗。王文襄10多亿的资产，其收入来源是否合法，媒体没有披露，但至少有其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他不会这样害怕人家起诉，更不会冒着掉头的风险去雇凶杀人。几年来他累计向社会捐款600多万元，数字可能不假，但“无私”绝对不真，从媒体所列举的清单来看，他所捐助的项目，大都是可以达到一箭双雕目的项目，既可以扬名立万，又可以为自己捞取更大的政治资本赢得人脉资源。他头上的10多顶桂冠，所带来的政策红利和隐形收益，远远不是区区600万可以比价的，而这些桂冠的取得，没有官方的提携和民间的推荐是不行的。如果他真有爱心的话，几年前他败诉的一起官司，经法院认定其所拖欠的工程款就达1000多万元，这里面包含了多少民工的血汗钱，他不是不清楚，其“爱心”又跑到哪里去了呢？可以预想的是：王文襄如果不犯下用钱也摆不平的惊天血案，其政治和经济地位肯定还会与时俱进的。与王文襄相比较，李德田的民萌术可就差远了，他只知道把挪用公款和贿赂所得的部分钱物，在当地搞些小恩小惠或政绩工程，为自己赢得个“清官”“好官”的名声，却不知道真正“代民作主”还是那些管官的官员们，区区10多万元，可以把民众忽悠得感激涕零，但对那些腐败的官员来说，只不过是小菜一碟，能给个“正八品”便算不错了。

　　医学上，常把一个局限、具有病原微生物的病变组织称之为病灶，人体中任何组织器官的病变都会形成病灶，只是种类和性质不同罢了，症灶一般是以慢性炎症的形式存在的，它可以是静止的，也可能是活动感染的基地。如果人体自身抵抗力强，它仅能危害所在部位的组织，但一旦人体抵抗力下降，它们便会扩散和蔓延，甚至会产生恶变，形成癌症。政体也和人体一样，从来就不是十全十美的，从它产生之日起，就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病灶，民萌就是寄生在国家政体上的政治病灶之一，它一般隐藏在民主失真和民众理智休眠的政治环境中，在政治清明、民风纯正的环境中，民萌者掀不起大浪；但一旦时风日下，民众理智休眠时，民萌者便会乘虚而入，他们先用票子将民主俘获，然后将其领进进包厢、馆子、歌厅、按摩房等地方进行洗脑，最后将其拘禁在早已设定的各种圈子中（如同学圈、同乡圈、战友圈、牌友圈、亲友圈、情人圈等等）让你无法自拔。这时，民主的肌体便已经被病灶感染并开始病变了，只是它本身还麻醉在温柔的梦乡浑然不知。

　　人体有病，民医知之；民主有病，国医知否？
 
【作者简介】
李静美，单位为政协湖南省临湘市委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