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保险机制的“选举式”民主

【摘要】保险与“选举式”民主最大的相通之处是，二者都只是在坏运气的情况下有用，而在好运气的情形下都是负担。但正如，条件恶劣时每个人都只能把全部精力投放在生存竞争上，产生不了保险，也很难有真正的“选举式”民主；一旦条件转好，生活变得富裕并有了更多的闲暇时，保险成为必需，“选举式”民主也应随之相伴。毕竟，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糟糕的结果虽然不一定出现，但一旦出现确实足够可怕。
【写作年份】2008年


【正文】

　　关于民主，很多人在谈，时常发生论战。没有硝烟的战场，你来我往，身在其中的人精神亢奋，旁观者也看得兴趣盎然。

　　放眼望去，自古至今，从大到小，但凡手中集约权力，管理他人的，有几个不号称为民做主、代民用权的？但号称归号称，实际归实际，很多时候，民主是一种托词，一层外衣，一种包装，揭开之后，会发现里面赤裸裸的欲望。大概，所有号称为民主的都如此，只是情节有异。

　　“选举式”民主是号称为民主的玩意中的一种。像所有号称为民主的东西一样，“选举式”民主也只是一种包装，包装里面藏着各色各样的欲望和利益。自然，“选举式”民主不会完美。被选者，选举者，大家都有自己的算盘，不过是在选举的名义下，凑出些方案，彼此拍拍屁股算认了。所以，所有关于“选举式”民主的批评，多半都有其道理——确实问题不少。但是，这决不意味着“选举式”民主不值得提倡。

　　人生来是政治动物，所以人一定会跟某种政治模式发生联系。在人类已经试验过的政治模式中，诸如封建、皇权等等之类，都曾取得过巨大的成功。在生产力水平还不甚发达的时候，粮食短缺和疾病是人类必须面对的困难，绝大多数人每日的劳作都只是在为生存和繁衍而奋斗。在那时候，人们生产剩余的不足难以支持一个完备的保险体系，伤害能力的相对落后也使压制性政治模式的风险不至于超出人类繁衍所需的限度。

　　自从人类步入现代社会以来，生产力水平大幅提高，基本生存需要在多数情况下已经不成问题。这时候，人类社会形成了保险制度，人们可以经由它来降低未来的经济风险，确保生活不会因退休、意外事故等因素变得太糟糕。显然，对于个体而言，保险未必是好的选择，因为保险不会让他变得更成功或辉煌，却要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加重眼前的负担——有时候，投保会是得不偿失的选择。但令人惊奇的是，至今为此保险已经被绝大多数共同体接受位最有益的社会安排之一。

　　相关的事实是，今天越来越多的国家已经不需要像以前那样，需要为基本生存而奋斗。但是，随军事科技水平同步提高的国家机器的强大使掌权者的伤害能力大为提高——最高可使人类毁灭。这种情况下，人类迫切需要一种政治保险机制，目的在于避免因出现坏的掌权者而毁掉大家的幸福甚至中断繁衍。在人类所经历过的政治模式中，“选举式”民主是最具有这种保险功能的。“选举式”民主能有效地控制位掌权者的作用力，同时也可以较高程度地保证掌权者与民众之间的共通性（避免偏执、极端），从而大大降低来自掌权者的伤害风险。当然，在“选举式”民主模式下，竞选、投票等活动都要消耗社会财富，政治精英提出来的最佳方案可能被迫向得到多数选民支持的次等方案让步，政治本身也可能呈现金钱化、庸俗化的特点，因此它也不是效率最高的政治机制。只是对已经比较繁荣的人类来说，免受毁灭的危险确实比再多一点的繁荣更重要。事实上，对于生活基本富足的个人来说，免受来自掌权者的剧烈伤害（历史上曾反复发生）也应该比锦上添花的财富增长重要。

　　保险与“选举式”民主最大的相通之处是，二者都只是在坏运气的情况下有用，而在好运气的情形下都是负担。但正如，条件恶劣时每个人都只能把全部精力投放在生存竞争上，产生不了保险，也很难有真正的“选举式”民主；一旦条件转好，生活变得富裕并有了更多的闲暇时，保险成为必需，“选举式”民主也应随之相伴。毕竟，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糟糕的结果虽然不一定出现，但一旦出现确实足够可怕。



【作者简介】
魏小军，江西永修人，先后在云南大学和西南政法大学获硕士和博士学位，现为杭州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