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疑替身案：司法应该感谢而不是拘留熊忠俊

杭州飙车案貌似已绝尘而去，不料又掀高潮：据报道，“利用网络捏造、散布杭州‘57’交通肇事案出庭被告人胡斌是‘替身’谣言的湖北鄂州市无业人员熊忠俊，日前被当地公安机关依法作出行政拘留10日的处罚”。

有必要先回溯一下这起 “质疑替身案”。当7月20日胡斌出庭时，此前关心(哪怕稍微关心)过此新闻的人，大多会有“很不像”的第一反应。人之本能，“因为我看着不像，所以要质疑，为什么要质疑，因为我要获得真相”。遗憾的是，如此合理的逻辑在网络上已形成气候时，杭州方面却不以为然，采取不理睬、不重视、不解释的三不政策应对，进而导致更强烈的质疑浪潮席卷网络。公众激愤无序，自然就得有一个出口来疏解。于是，熊忠俊出现了。

数熊忠俊在网上发帖的过程，会发现：他的质疑具有网络质疑的共性，即认定结果——— 寻找证据——— 找到(自认为的)证据——— 有媒体介入——— 被质疑方回应———结果(真相)。尽管这种网络质疑本身就有“先入为主”、“有罪推定”的弊端，但近年来发生的多起网络事件，尤其是涉及使用人肉搜索引擎的事件，最后大多成功实现了公民监督之正义，而其中哪一例又不具备这种网络质疑的特征？

只不过，熊忠俊是因为结果(真相)与事先预设的结果背离，所以才遭此厄运。从此逻辑倒推，如果熊忠俊质疑成功，那么自然不会被两省警方联合办案而“跨省追捕”。这样的逻辑得出的结论是：如果网民在网络上质疑某公共事件，抑或纳税人对司法、政府和社会正义的行进过程进行监督，只要质疑和发言最初认定的结果与最终事实背离，就有被追究言论罪责的巨大风险。

这个逻辑是十分恐怖的。在一个正常的公民社会，这种对于公权的质疑其实是很正常的，因为公权脱轨之后危害极大，所以才需要时刻盯紧公权。因而，与其说警方拘留的是熊本人，还不如说拘留的是所有公民心中那宝贵的质疑精神。

况且，依法律来讲，警方拘留的依据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25条，但适用这条规定处置的后果指向都是扰乱公共秩序，可是，实在看不出熊忠俊扰乱了哪方面的公共秩序。既没有给社会造成恐慌，也没有让商品流通受挫，实际上，熊的行为只有一个后果，即促使公众生发出更多的对公权的质疑。因而，人们不得不揣测，难道在警方的眼里，没有质疑的社会秩序才是正常的，而一旦社会对公权展开某种质疑，就是一种“被扰乱了的社会秩序”？

话又说回来，即便熊忠俊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那么，向他主张权利的也不该是公权，而应是那位被认为是替身的刘姓先生。“替身”追究熊本人侵害他的肖像与名誉权是完全合适的，而警方以扰乱社会秩序的名目去追究熊忠俊的责任却是极不妥当的。

从以上几点来看，司法行为不但不该应用于熊忠俊之身，反而，司法应感谢熊忠俊才是，因为，熊忠俊以他的行为推动了对公权的质疑精神的扩散。质疑有了力量，公权才能受到约束，司法才有能力规范调整出更正常的社会、公共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