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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因拆迁暴富拆迁队长应聘专职钉子户
www.110.com 2010-07-06 16:35

  “鸟巢”背后,一片北京闹市中的荒岛。大地在冬夜沉睡,残存的几间屋子里,尚有不寐的人。“汇发楼”差不多是这片价值45亿的地皮上的最后留存物,几处拒绝被拆迁的门市房,早已断水断电、停业多时。

  “鱼堡”餐厅开在“鸟巢”斜对面,被称为“职业钉子户”的老陆守在一团漆黑里。

  屋子冷得像个冰柜,烛影重重,渗着一股色拉油的味道,黄色的手电筒用透明胶带绑在吊灯上,向麻将桌投去一弧昏暗的光。两张餐椅合到一起就是床,棉被铺在上面。没有水,无法打扫,煤灰越积越多。

  老陆神出鬼没。时常不接手机,怎么找也没影儿,但大多数时候,他像一枚军绿色的硕大的钉子,硬梆梆地杵在店门口,等待来犯之“敌”。隆冬的北京,风刮得呜啊呜的。

  他成为周围人议论的话题,因为仅仅在几年前,这“钉子”还是一把油光闪亮的、负责拨“钉子”的“钳子”。

  被逼出来的“招聘”

  “鱼堡”的店主秦荣,是在国贸上班的80后白领。去年7月,她在这里租下了一爿60平米的店铺经营餐饮,签的三年合同。谁知一年过去,眼见餐厅刚开始盈利,“噩耗”传来——这排楼房就要拆了。

  这栋楼在奥运前就已完成了一次拆迁,房屋的产权公司新奥集团为增加收益,将这栋“拆而未除”的汇发楼暂且留存下来,租给东方凯晟商贸有限公司,再由二房东东方凯晟转手租给秦荣等小老板们。

  现在,汇发楼要真正拆除了,这意味着餐厅一年来的数十万投资都成了泡影,东方凯晟只愿意补偿寥寥数万,秦荣说“完全是杯水车薪”。

  于是,这位乌鲁木齐女孩,开始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的维权。

  四个月里,她几番找到新奥集团副总经理郭再斌,说理不行,哭着哀求也没用;她请媒体朋友吃饭,朋友说,别人几百万、几千万的案子还管不过来,“这事儿没什么新闻价值”;最后,她拿着上访材料来到位于正义路的国家信访局,里边黑压压的人,许多人为拆迁而来。信访局工作人员态度和蔼地收下了材料,对秦荣说,这事儿你得打官司,留在这儿没用。

  从信访局归来,处处碰壁的秦荣悟出一个道理:房子才是她最后的砝码,得24小时留人。

  她在天涯、猫扑等论坛发了一个“绝对史上最牛招聘”的帖子,招聘拆迁钉子户,应聘者需有相关拆迁经验,底薪1000元/月。另有2%提成,包吃包住。

  原本只想找人帮着看店,没料到记者呼啦啦就来了,她无意中创造了“新闻价值”。

  招聘职业钉子户的消息上了报纸和电视后,应聘者源源不断地找上门来。其中一位叫杨帅的天津大学生,带着行李来到店里。他说自己比较早熟,“社会不公平的事太多了,(希望)尽自己的努力,让社会好一点”。

  虽然感动,秦荣并不认为一个学生能和社会闲杂人等抗衡。这些天,曾有黑衣人上门,打伤了楼北边湖南米粉店的老板,而后整栋楼遭遇断水断电,楼中间菊华居老板的热带鱼也被冻死了。打110成了家常便饭,但警察只管维护现场秩序,管不了断水断电。

  “不能蛮干,能长期蹲守,最好像《蜗居》里的钉子户李阿婆,装傻充愣。”秦荣这样描述她的理想人选。

  拆迁队长的“经验”与忐忑

  陆大任没有看《蜗居》,他看的是电视新闻,里面正在讲秦荣招聘的事情。他“脑子一热”,就打了应聘电话。电话接通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是这次招聘的不二人选,也让时下备受关注的拆迁话题出现一个兼具辛酸感与戏剧性的场景。

  12月初的一天夜里,秦荣接待了前来面试的陆大任。一开场,这位电话里“声音很沉稳”的中年人就反问“考官”:“你们有没有信心坚持到最后?”

  陆大任的问题给秦荣打了一剂强心针,她笑了。

  “只要你不走,我绝对不走。”陆大任搁下这句话。

  举手投足间,行伍出身的陆大任带有少许的“匪气”,很难嗅到大学中文系带出来的书卷气。

  陆大任今年45岁,眉毛浓黑,长长地龇着,有些稀疏的头发已经花白一片,加之他偏偏又戴着一顶暗红色的老人帽,周围人习惯称其为老陆。在公交车上,会有人给老陆让座,这让他很不爽:“我有那么老吗?”

  老陆的脸倒是饱满又生动,朋友说他挺像喜剧演员范伟,只不过是大号的。

  老陆不缺钱。一个多月前,他刚刚在原单位办了“内退”,来到北京,妻子和孩子都移民澳大利亚了,他被拒签。老陆却并不沮丧,而是有所解脱,“好不容易送走了‘三个皇帝’,获得解放。”

  老陆早年喜欢写点诗歌投稿,大学毕业后进入太原一家事业单位工作。1990年代后期,他感觉到全民下海的浪潮,“社会发烫了”,“50多个人的单位,开会就几个人。”

  陆大任也试着做起生意,最初是倒腾烟酒,“大年三十儿,还拉着一大卡车挂历,从广州往山西赶”。之后的一个契机,老陆接手了拆迁的“买卖”,“当时这是个肥缺儿”。

  那时没有“钉子户”一说,有的只是为数不多的“难缠户”。陆大任对自己摆平难缠户很有信心。

  “扔死鸡、砸玻璃、堵下水道、断水断电,都是最常见的做法。”他看不上这些“下三滥”的路数,他的做法是“打擦边球”。比如在危房100米开外搞爆破,轰隆一震,危房震出裂缝,也就相应贬了值;或在紧挨钉子户的房子上施工,伪造机械事故,“预制板吊在空中,看屋里人一出门,就哐当一声掉下去,说是意外,不小心砸到他们家房子了,其实这么一弄,房子都快垮了。”

  人不肯出门怎么办?老陆会让开发商找几个本地青年进行“培训”,在自己指挥下,两个人一组,把屋里的人抱出去,“出手不要重,但一定死死抱住不松手”,其他人趁机迅速把家具搬出来。

  那时拆的大多是平房,半个小时就完事,房子一推,钱一搁,人再哭天抢地,也没拆迁队的事了。说起自己当年的“损招”,老陆捂住嘴,有点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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