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是“魔鬼”还是“天使”？

 

　　“律师，您可要为我伸冤啊！”

 

　　“律师，你要为我作主啊！”

 

　　在咨询台前，律师们听得最多的开头语就是这两句话。我们接过材料一看，很多属于政府职能部门的事情，那些职能部门的咨询台就在旁边，我建议他们到哪儿去咨询，看他们能不能帮助解决。咨询的人却说：“我们去过。人大、政协、信访办都去过，他们来回踢皮球，没有用，这才想到找律师，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看到他们期待的眼神，我一脸的无奈。可能他们从前没有接触过律师，对律师的印象大多从媒体宣传中得到。在他们眼里，律师似乎是凭一支笔、一张嘴就可以包打天下的侠客，是正义的化身，是能与权势相抗衡的力量。可律师真的有这个能力么？

 

　　社会上一部分人，主要是没有接触过律师的人把律师看作护卫人间正义的“天使”，得益于媒体的宣传。报纸上今天有律师请求“刀下留人”的报道，明天有某人因律师的帮助得以“沉冤昭雪”的消息。以前，在深圳等地，一个民工工伤死亡，两三万块钱就可以私了，经“民工律师”周立太等人的努力，现在一个工伤事故的死亡赔偿金二三十万。这些正面的形象宣传，让那些压根儿没有见过律师的老百姓把律师看作“好人”、看作能救苦救难的“天使”。

 

　　律师在一部分人眼里是“天使”，在一部分人眼里却是“魔鬼”。在一部分人眼里，开始是天使，后来就是魔鬼。

 

　　把律师看作“天使”的人，是因为天使离他们太远，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旦律师走进他们身边，帮助他们打了几场官司，“天使”或许就慢慢变成“魔鬼”。

 

　　有两种时刻，“天使”最容易变成“魔鬼”，一是打完官司要收费的时候，二是因为某种原因官司打输了的时候。

 

　　周立太帮民工打官司之时，他把走投无路的民工接到自己住处，民工在家里坐着吃喝，他却顶着烈日穿梭在街头，那时的他，在这些受苦受难的民工眼里岂不是“天使”？可到官司打赢了，这些民工拍屁股就跑，周立太因此欠下一百多万债务，在向他们追讨“律师费”时，那“天使”的赞誉声不复存在，看到周立太起诉家徒四壁眼睛失明的民工，在不少人冷言热语的指责声中，周立太似乎是一个不近人情的“魔鬼”。

 

　　律师由“天使”变做“魔鬼”十有八九是钱闹的。周立太之所以由“天使”变为“魔鬼”是因为一个“钱”字，金钱这玩意儿把“天使”逼成“魔鬼”无须大惊小怪，因为只有天使不食人间烟火，周立太是人，他是一刻离不开那玩意儿的，如果受他帮助的民工交钱，他可以用这些钱生存和发展，去帮助更多受苦受难的民工，他手头有三千多个工伤索赔的案子，因为没有经费无法开展工作，讲到情深处眼睛充满泪水，看来他是想做天使也做不成了。

 

　　有些律师从“天使”变成“魔鬼”不是因为当事人不给钱，而是因为没有达到当事人的目的，让当事人觉得自己花了冤枉钱。在他们眼里，律师是法力无边的。我花了钱，你就得把事情给我摆平，我儿子杀了人你也要把他从看守所“捞”出来，你拉关系也好、走后门也好，你律师就该有那个能耐，不然我花钱请你干吗？当他们的要求无法达到的时候，律师便一文不值，变成一帮骗钱的魔鬼了。

 

　　律师的别称有多少我无法统计，有叫律师为“讼棍”的，有称其为“在野法曹”的，誉其为“正义化身”者有之，骂他是谁给钱为谁说话的“婊子”的人也不少。律师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难道律师都是些蒲松龄笔下披着“画皮”的角色，白天是“天使”，夜晚是吸人钱财的“魔鬼”？

 

　　作为一名律师，应该有比常人更有良知和同情心，更有正义感和责任感。但不管怎样，律师不是天使，更不是救苦救难的“观音”。

 

　　首先，律师是普通人。他没有权势，他的权利甚至不及一个居委会主任；没有力量，打架打不过街头一个市井无赖。律师的唯一依靠是法律，在一个法制完备的国家，律师凭借法律的威严取得力量，凭借法律的威严主张正义，法治越完备的国家，律师的作用越得以显现，这就是为什么在美国，总统也要请律师的原因。

 

　　其次，律师是一种职业，是一种养家糊口的职业。律师维护法律的正确实施不是根据政府的指派，而是依据当事人的委托，他依法维护的是当事人的利益，所以律师服务要收费。

 

　　再其次，律师不能包打天下，他只能维护你的“合法”利益。你不可能杀了人请个律师就能把你放了，也不可能借了别人一百万花十万块钱给律师，那一百万就不用还了。如果是这样，社会就没有一点公正可言，律师也就为人人唾弃，应了那句老话，把一千个律师沉到海底。

 

　　律师既不是“天使”也不是“魔鬼”，他们只是一些普通人，只是一些能给你提供法律帮助的人。律师力量的大小不在于律师本人，而在于法律的威严。当法律正义在你身上得以实现时，不要感谢律师，而要感谢法律的公正；当律师无法达到你的目的时，也不要抱怨律师，律师只能依据事实和法律维护你的合法权益。有了这一份平常心，律师职业也许神圣但不神秘，律师和你一样，是你身旁的普通人。

【作者简介】
张绍明，武汉律师，法律硕士，代理过全国首例性骚扰胜诉案等多件有影响案件，对公司法、侵权法、劳动法有一定的研究，出版过首部系统研究性骚扰问题的法律专著《反击性骚扰》，现担任武汉十余家中外企业常年法律顾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