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

7月10日，云南玉溪市澄江县法院一法官因不满律师在庭审笔录上的签字，现场决定把律师用手铐铐在篮球架上达40分钟之久。
　　
　　对于曾经做过法官现在是律师的我来说，是曾经的“战友”把现在的“战友”用手铐铐在篮球架上达40分钟之久。对这样的新闻无动于衷是不可能的，但在气愤后也只能表示深深的叹息和无奈。但是，除了这种几近本能的反应外我还有另外的一种情情，因为曾经做了带头无限美好的梦想做了法官，最后在无可奈何中离开了这个群体。但不管是曾经的法官还是今天的律师，对法官这个群体都有太深刻的了解和体会，所以对法官拘律师的这样的事自然也会有一层“见怪不怪”的麻木。发生这样的事无非就是A法官和B法官的区别，倒霉也仅仅是A律师和B律师之分，总之一定会有法官拘律师的事发生，一切仅仅只是时间、地点、人物的区别。
　　
　　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群体都会有的操蛋的人，法院自然也会有操蛋的法官，甚至每一个法官都免不了会有操蛋地法官，所以云南出现个把操蛋的法官也就不足为奇了。
　　
　　我是1985年进入法院的，当时我们法院法官法警、行政、后勤、司机等加起来才三十多人，其中有一部分是文革前就在法院工作的，也有的是政府、教师等有国家干部身份的人调入法院的，也有相当一部分的是部队转业干部，但这拨人大都被打发到乡下法庭去了。当我参加工作的时候，正是司法机关最缺人的时候，但也依然被打发到乡下法庭去了。当时根本不明白其中有有什么道道，就欣然接受组织的安排，愉快地去了法庭工作了。
　　
　　但是在后来的几年中，不断发生奇怪的事，终于明白了其中的道道坎。有一次开会，正好遇到中级法院的院长，别人介绍过我后，他说他知道我。当时我怎么也不明白一个基层法院的书记员，怎么能让中级法院的院长知道呢。而后我们法院和中级法院主管人事的老同志都先后对我说过同一句话“是你自己要来镇江的”。因为我要来镇江，所以就一定要把我分到乡下法庭去。这样的因果关系怎么也不能成立啊。我再往下问，他们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打住了。
　　
　　这件事一直等到几年后才明白，在抗战期间曾经担任丹北区委书记后来担任江苏省人事厅厅长的老同志在退休后回老家，也是他当年战斗过的地方，邀请当年支持过他们地下工作的乡亲聚会，我奶奶也作为被邀请参加了，当然已经八十高龄的奶奶只能由父亲陪伴去了。他见到我父亲就说：你那孩子，分配的时候见到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还是打了招呼让人事部门给予关照。
　　
　　联想起毕业分配时发生的奇怪的事，我这才恍然大悟。当时在丹阳还有一位同学，他被分配到了丹阳，但去报名时接收单位分配的名单是我而不是他。原来毕业分配时我是被直接分配回了丹阳，然后关系又被转到了镇江市中院，然后又被转到了丹徒县法院，丹徒县法院就把我直接打发到了法庭。
　　
　　我丹阳的那位同学分配也颇周折，当时他是被分配到学校当老师，后来几经努力才得到到检察院工作，而他后来娶的法院工作的妻子就是我的远房亲戚，我外婆还一度想把她介绍给我当媳妇呢。
　　
　　说了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才把问题引出来。当时是政法机关最缺人的时候，为什么我们这些科班出身的，虽然学历不高但省高院都能容，而一个小小的基层法院和检察院都容不下我们？
　　
　　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招干。当时为了救政法部门人员不足之急，人事部门想出了通过招干来解决办法。既然是招干，自然是招的都是没有国家干部身份的并具有城镇户口的人，首当其冲的就是领导干部的子女门，他们因为没有能通过高考，当时都很委屈地在国营的或大集体企业当工人。能有招干的机会，他们当然会当仁不让，而且必定会近水楼台先得月。当我们毕业的时候，他们第一批招干已经完成了考试，并正在集中培训。而这个时候，人员已定、部门、岗位已定。我们的到来正好乱了别人的局，能让我们进法院的大门已经是幸运，如果不是因为老同志打了一个招呼，真不敢相信我的人生路会从哪里开始。
　　
　　但从此以后，无认是法院的命运还是个人的命运，就与招干进来的这群人息息相关了。这群人大都算是半路改嫁，在刚刚进行法院大门后，无论如何在专业和知识上都不可能具备真才实学。但是，他们都是从社会上来，比我们这些单纯从学校来的人要能“混”、也会“混”，也更懂得在法院的舞台上如何“混”。能力不够自然会有别的办法来补，懂得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自己想要的。所谓“别的办法”也是一扇门，一旦打开后也奥妙无穷、变化无穷的。
　　
　　当时我们法院的领导就是在这群人的吃喝玩乐的忽悠下丢掉了本色、迷失了方向、放弃了原则。最后到了以对领导个人的贡献来决定每个人是否以得以提拔、重用，而那些不谙此道的人，自然也就只能靠边稍息。面对这种境遇，对我来说除了选择离逃跑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只是我在逃跑前放了一把火，把那些已经变了质的领导烧出了法院大门，出了这口恶气后，就真正开始了自己的人生路，一直至今。
　　
　　但是无论如何，1980年代中期以后通过学习招干进了法院的人员，占了很多的比例，而且这部分人都现在正处于“年富力强”阶段，是法院的中坚力量甚至成为了法院各级领导核心。此后社会的大环境不断在变化，而会大环境中的一切变化都更容易通过这群人影响到法院内部的方方面面。
　　
　　我在法院工作过十二年，现在离开法院快十二年了。现在，回头再来看曾经的法院，只能用“不堪回首”四个字来形容。自从我把那群“变了质的领导”赶出了法院后，后来的领导一个比一个操蛋。形象地说，原先的那帮领导本质都属于“老实巴交”的那种人，即使是坏也仅仅是一个刚刚开始有点散黄、有些变质、有点发臭的蛋，而现在的领导活脱脱就是一窝臭鸡蛋，在他们身上已经没有半点八十年代法官或许还有五十年代的法官身上的那种浩然之气。
　　
　　我的家乡在江南，我工作过的法院也在长江南岸，如此兴旺发达地区的法院也不过如此，可想而知地区西南边陲的云南省玉溪市澄江县的法院又能如何。我觉得他们只要不干出“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之类的荒诞之事来，都算是好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我那位现在的“战友”是非常幸运的，因为没有被我曾经的“战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在法院，尤其是基层法院类有能干出上述“法官抓律师”荒唐之胆的法官大人大有人在，玉溪市澄江县法院的法官，仅仅是一个代表人物而言。类似于这样的法官，他们的来路操蛋、能力操蛋、品质更操蛋。天下有如此的法官在操蛋，司法能不呻吟乎？
　　
　　天上的虫子
　　
　　2009年7月14日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