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改判在最高法院70
发布日期：2013-09-25 作者：孙中伟律师
—被害方的特殊身份不应成为适用死刑的理由
刘伟阳，一位从西部到沿海F省X市打工的外来农民工，在庆祝姐姐的生日宴会上醉酒后“冲关”将正在值勤的警察撞死。
一位外来农民工的命运就这样与一位“英雄”警察联系在了一起，刘伟阳被一、二审法院以故意杀人罪先后二次判处死刑!而当时全国闻名的多起醉驾撞死人案并未判处死刑。
作为刘伟阳死刑复核阶段的律师，我为他请到了国内最权威最顶尖的刑法专家对此案进行专家论证—论证此案的罪名以及适用死刑是否具有适当性及合理性。
此案带给我们很多的法律思考……
一、案情再现
刘伟阳，男，1982年出生，西部某省人。案发前到F省X市打工。2008年8月10日，刘伟阳酒后违章驾驶摩托车，在X市某区某路段为逃避公安机关的设卡盘查，高速驾车冲关，造成一名值勤民警死亡。
张建国，多年合同制民警，在有幸转为正式在编民警后不到三个月，在值勤检查时被冲关撞死，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姐弟相约 南下淘金
刘伟阳出生在西部的一个普通农民家庭，上有一个姐姐，在刘伟阳出生的西部那个依然重男轻女的农村，生为男丁的刘伟阳当然地自小从父母那里得到了比姐姐更多的爱。但被娇宠的刘伟阳学习成绩并不好，勉强读完初中就不得不回家务农了。
而刘伟阳的姐姐刘海燕虽然从小要帮家人做家务和农活，但学习成绩却一直特别好，初中毕业后考到了省城的一所中专学校财会专业学习。中专毕业后的刘海燕不安于回到当地的县城找个稳定的工作，而是决定南下打工淘金，并且她还要带上弟弟刘伟阳一起。
刘海燕到了沿海的X市，从工厂最基层的车间工人做起，以勤奋和智慧很快做到了工厂的领班，并收获了爱情，认识了大学毕业后在这个工厂做高级技术人员的本地人。二人很快相恋相爱结婚。
刘海燕结婚后，与老公一起拿出二个人多年的积蓄开始创业，利用她老公在企业多年积累的技术经验，她们开了一个小厂，刘海燕能凭借吃苦耐劳的习惯加上极好的人缘，小厂的生意红红火火，几年后二个人在当地买了自己的商品房。
刘海燕，一位来自西部的打工妹，凭借自己的努力没几年就在南方沿海城市拥有了自己的商品房和工厂，实现了从打工妹到女老板的蜕变！她是成功的！
而到了X市的刘伟阳，多年来依然未改掉多年的习惯，依然靠打工艰难地维持着自己的生活，依然维持着自己作为外来农民工的身份。并从老家农村娶了个媳妇带到X市。
姐姐生日，弟弟祝贺
刘伟阳与姐姐刘海燕虽然都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是二人都成家了，平时没事时也很少能见面，也很少在一起，偶尔也只是打打电话相互联系。只有过年过节时才会在一起团聚。
刘海燕的生日快到了，她打电话给弟弟，让他带上弟媳一起来她家聚聚，同时还约上了一起从老家到X市打的堂哥表哥等亲人8月10日，这天是刘伟阳的姐姐刘海燕的生日，按照事先的约定，刘伟阳一下班后就骑着他那辆没有牌照的二手摩托车载着妻子和堂哥刘帅夫妇来到了事先约好的生日聚会的饭店。一辆无牌无照的摩托车还竟然载了四个人来参加姐姐的生日聚会，我还真是很佩服刘伟阳的驾驶技术。
在异家X市，姐弟二家人和老家堂哥家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大家共同庆祝着刘海燕的生日，大家特别开心。不知不觉间饭店就要关门打佯了，三男三女不经意间将三瓶白酒也喝完了，但大家在一起还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大家不得不结账离开饭店了。
其实，酒喝到让最内向的人也话多了但还没服完全醉的状态是最好的感觉！如果大家就此而已各自回家休息的话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悲剧了！
转战KTV 继续喝酒
从饭店出来后，大家的酒喝得还没有喝到大家都“无言无语”的境界，而还是大家正好是“豪言壮语”的兴奋状态。
“找个KTV去再玩玩吧？”刘伟阳首先提议到。虽然是商量的口气，但是他内心基本上把这个事基本上已经定了。
刘海燕在厂子里忙乎了一整天，虽然感觉很累很想早点回家睡觉休息了，但是自己是主人，弟弟和弟媳很久没见面了，并且还有堂哥家人也在一起，就不好说拒绝不去了，就附和着去KTV了。
深夜十一点多钟的X市，正是夜生活刚开始的时间，KTV里这个时候也正是最疯狂的时候，刘伟阳等六人到了KTV包房里，刚喝了三瓶白酒的他们要“继续战斗”，KTV里都要改喝啤酒和红酒、不能再喝白酒了，喝酒人戏称“三中（种）全会”，意思是白酒、啤酒、红酒三种酒都要喝。
在KTV里的歌声狂吼的陪伴下，一会儿一箱啤酒又干掉了。亲人在异乡难得一聚，大家都心情地完全放开放松了。边唱歌边喝酒边聊天，别有一番风味！
大家最后玩到凌晨2点KTV关门时才不得不离开！
八月的X市是最炎热的，但凌晨出来走在大街上阵阵凉风吹来竟然觉得比较惬意！
“伟阳，你们喝了酒就别再骑车回家了，就在我家住吧，喝酒后开车容易出事。”
刘海燕虽然也喝了不少酒，但她还是能清醒地提醒弟弟。
“喝这点酒没问题的，唱歌后我感觉越喝越清醒呢！”刘伟阳答到。
“反正这么晚了路上车也少了，也不会再有警察查车。”刘伟阳一边回应到，一边要去找他的摩托车骑回家。
刘伟阳从小在家就是个任性的人，他认准了要做的事谁也劝不了他。刘海燕劝了会儿觉得无效后就没再继续坚持了，并且看到弟弟走路说话确实还是比较清醒的 ，就放心让弟弟骑车走了。
冲关酿祸、醉驾血案
就这样，刘伟阳又骑着他那辆破旧的无牌无照的摩托车载上老婆和堂哥夫妇共四人，与姐姐刘海燕及姐夫告别后，就往回家的方向赶路了。
“路上慢点开，别着急，到家给我打个电话。”刘海燕朝着已经远去的刘伟阳的摩托车叫喊到。
刘伟阳一行四人骑着同一个摩托车上了海滨大道，晚上路上车少人少，喝了些酒后的刘伟阳比较兴奋所以骑车的车速也比较快，当行至刚要上一大桥的路段时，后面有一辆急速的摩托车突然超了过去，当刘伟阳的车刚拐上大桥时，由于车速太快，差点刮倒刚才超车的摩托车，那人回头看了刘伟阳一眼，这时刘伟阳的摩托车的前轮已经撞到那辆车的后轮上，刘伟阳突然紧急刹车四人就摔倒下来了，摔倒后的刘伟阳很生气，从地上爬起来就与那个人打了起来，这时，又有一人骑一辆摩托车从后面追了过来，应该是那人的朋友，下车冲过来，刘伟阳的堂哥刘帅拦住他，打了起来，那两人打不过，说了一声“你们等着！”就跑了。
刘伟阳的摩托车摔得不轻，后视镜摔坏了，摩托车的电启动也摔坏无法启动了。刘伟阳的妻子也擦伤了。刘伟阳没来得及检查，用脚发动了摩托车就迅速离开了。后来刘伟阳回忆说，他怕那两个被他们打的人真的叫上人追上来打他们，所以车还是开得很快。
当车开至X市和另一个市的边界时，路边停了不少执勤的警车，路上竖了一个很大的“公安检查”的兰底白字的大铁牌子。
这里是二市的交界，当地盗抢摩托车的犯罪活动比较猖獗，公安在此设卡检查主要就是查那些无牌无照的摩托车。刘伟阳的摩托车倒不是偷抢来的，但也是买来的没有牌照的二手车，估计很可能也是别人偷来的。
刘伟阳当时是多种违章并存，，除了骑的车是无牌黑车外，车上坐了四人是严重超载的，四人也都并未按规定戴上头盔！更加上是酒后驾车！
多种违章情形并存，如果被查处其后果将会是很严重的！刘伟阳想到。
突然之间，刘伟阳抱着侥幸的心理，大脑中突然闪出“冲关”的想法！如果“冲关”成功，就什么事都没有了，一旦成功冲过去就是另外一个市的地盘了，这边的警察也就不会再追过去管了刘伟阳周围的不少朋友都有过成功“冲关”的经历。如果遇到值勤的是年经比较大的或比较胆小的警察“冲关”就比较容易成功！
但是，刘伟阳这天遇到的偏偏就是张建国这位“不要命”的警察，张建国原来在武警部队做特警，退伍后在公安机关作为合同制警察，张建国就是凭借着“一不要命，二不怕死”的工作态度才好不容易刚转为正式在编警察！
张建国高高举起那闪烁着警灯的停车警示牌，示意刘伟阳减速停下接受检查。刘伟阳先是假装减速准备慢慢停下来，当离张建国站立的位置没多远、张建国以为刘伟阳就要停车时，刘伟阳突然尽最大努力加大油门，将车的油门踩到最低！突然朝张建国的另一侧冲过去！
这是很多“冲关”的人惯常使用的方法，先假装减速要停下来，当快要接近警察时突然加速朝一边冲过去，绝大部分的警察都会因为突然没反应过来或因为害怕而不敢迎上去，而一般都是闪躲到一边，这样“冲关”的成功率是很高的，绝大部分时间都能成功！
但是，张建国看到刘伟阳突然准备加速“冲关”时并没有因害怕而躲过去，他要感谢党和政府刚将到转为正式警察不到三个月，他反而本能地朝刘伟阳准备冲的方向迎着堵过去。一瞬间，张建国被刘伟阳驾驶着的摩托车撞飞了十多米远！
刘伟阳买来的这辆从国外走私过来的二手摩托车在这个不恰当的时间展示了它无比完好的性能。
刘伟阳撞翻张建国后车上的四人也全部摔倒下来。张建国虽然第一时间被迅速送到医院抢救，但依然因抢救无效而死亡！
经X市公安局法医尸体鉴定，证实张建国全身见多处表皮擦伤，其中右侧胫腓骨上段分离性骨折，损伤符合身体于较粗糙的盾形物体相互作用所致，机动车辆撞击及摔跌可形成上述损伤，根据检验所见，死者张建国全脑蛛网膜下腔广泛性弥漫性出血，体表、体内窒息征象明显，说明死者张建国系重度颅脑损伤及机械性窒息死亡。鉴定结论为死者张建国系头颈部与遁形外力作用致重度脑颅损伤及机械性窒息死亡。
而摔倒一地的刘伟阳被警察当场控制，经酒精检测刘伟阳已经达到醉酒的程度！刘伟阳等车上的四人也分别受伤。
经X市公安局法医临床鉴定，证实：（1）刘伟阳右肩胛骨线性骨折，其损伤系轻伤；（2）李兰兰（刘伟阳之妻）头皮擦伤面积为5平方厘米以上，面部擦伤面积为2平方厘米以上，肢体软组织擦伤累计20平方厘米以上，其损伤系轻微伤；（3）刘帅面部擦伤面积为2平方厘米以上，躯干部及肢体软组织擦伤面积为20平方厘米以上，其损伤系轻微伤；（4）王玲玲（刘帅之妻）面部擦伤面积为2平方厘米以上，左面部创伤3.1厘米，躯干部及肢体软组织擦伤面积为20平方厘米，其损伤系轻微伤。
后来刘伟阳的姐姐刘海燕回忆说：“真不该说那句‘喝了酒开车容易出事儿’的话。没想到竟然会一语成谶。”
一边是烈士 一边是死囚
刘伟阳，一个外地到X市打工的农民工，突然之间其命运就与X市的警察张建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刘伟阳首先被X市公字局以涉嫌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刑事拘留，很快之后转为逮捕，等待刘伟阳的，将可能是面临死刑的判决！从进看守所那天开始，看守所的民警就给刘伟阳戴上了只有已经判处死刑或很可能将要被判处死刑的人才戴的“死链”。
张建国去世后，留下的是他那还未满一岁的儿子整天要和他妈妈要爸爸！
经X市人民政府和F省人民政府先后批准，授予张建国同志“革命烈士”称号，其遗属享受革命烈士遗属待遇。
X市公安局、政法委、X省政法委和公安厅先后在全省、全市公安系统和政法系统开展“向张建国同志学习”的活动，同时全市公安机关、政法系统也开展了向张建国家属捐款的活动，所有捐款加上政府给的抚恤费，张建国家属共拿到约200万元。如果仅仅从物质上来说，也基本上够解决张建国的妻子、父母及儿子以后的生活费了，
但是，另一个方面是，这将为刘伟阳的家属想通过赔偿获得被害方的谅解从而得到从轻处罚增加了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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