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诉讼法再修改的必要性和原则

    １．这是总结司法实践经验、完善司法体制改革的需要

    虽然１９９６年的刑诉法修改取得了较大的成果，但仍存在许多问题。首先，程序设计上存在许多疏漏之处，突出表现在强制措施、审前程序、证据制度、死刑复核程序、司法监督等方面存在明显缺陷。其次，诉讼模式上未能统一，在“控辩式”庭审方式与“纠问式”侦查程序和检察机关审判监督职能的规定上仍有冲突。再次，对规定不够明确的地方，与刑事司法有关的国家机关都制定了本系统执行刑诉法的“解释”或“规定”，存在着相互矛盾之处，造成了法律适用的混乱，严重影响到司法的公正与效率。因此，只有在总结司法实践的基础上再次修改刑诉法，才能解决司法适用中存在的问题，使不同的刑事诉讼制度和程序之间保持协调一致，最终完善司法体制。

    ２．这是保障人权的需要

    长期以来，我国刑事诉讼体制过分要求司法机关及诉讼程序关注控制犯罪，导致实践中不择手段地侦破案件和追求高效率的定罪，从而造成当事人的人权无法得到保障。１９９６年修改刑诉法时，虽在这方面作了不少努力，但仍远远不够。如诉讼法没有在条文中明确规定“无罪推定”原则，刑讯逼供、超期羁押屡有发生，尤其在适用剥夺人身自由的强制措施、证据存疑案件的处理、律师行使辩护权、死刑复核等等重要程序方面，利害关系人的基本权利不能得到良好保障，公民权利受到侵犯时难以通过程序内的手段得到及时、有效的救济。这与我国宪法规定的“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格格不入，也不符合我们党“以人为本”的执政理念。因此，进一步修改刑诉法，对加强对公权力的程序约束、实现刑事程序法律化，强化对人权的保护，都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３．这是刑事诉讼制度国际化的要求

    我国改革开放以来，市场经济体系逐步构建，对外交往更为密切，尤其是２００２年我国加入ＷＴＯ以后，国际交往与国际合作的领域空前扩展，这就要求司法体制必须与世界接轨。我国政府１９９７年来先后签署加入了联合国《经济、社会和文化权利国际公约》、《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等条约。一些国际条约中所规定的无罪推定、沉默权、非法证据排除等原则在我国现行刑诉法中还没能得到体现。因此，从履行国际法义务的角度看，再次修改刑诉法也是一种必然。

    二、刑诉法再修改应遵循的几项原则

    对刑诉法进行再修改是一个十分重大的课题，既要总结我国司法工作中的实际经验、教训，又要充分借鉴国际上有益的经验，做到既立足我国刑事司法的现实需要，又满足刑事程序现代化的长远要求。达到以上要求必须遵循以下几项原则：

    １．人权保障原则

    “以人为本”和“加强党的执政能力建设”的提出，表明我们党执政理念已经发生深刻的变化。“以人为本”从法律上讲，就是要以公民的基本权利为本，要保障人权。今年将“国家尊重和保障人权”正式写入了宪法，我国各项法律要与此相吻合。因此，作为我国基本法律之一的刑诉法，必须在修改中坚持“人权保障”原则。刑事诉讼的人权保障必须是全面的而不是片面的，全面的含义一是指人权保障要贯穿于刑事诉讼整个过程；二是指保护对象不仅包括对犯罪嫌疑人、被告人的保护，更要包括对刑事受害人的保护，这也是维护社会公正的需要。刑事诉讼人权保障的主要着眼点在于限制公权力的滥用，协调好刑事诉讼中公民与国家机关之间的关系，要通过坚持保障人权达到对司法资源的有效配置，促进公权力的正当行使。需要强调的一点是，人权保障与打击犯罪不是对立的。那种认为过分强调人权保护，导致犯罪人因程序瑕疵被释放，被害人权利得不到保护的观点是片面的。在法治社会，司法机关依法办事，合理行使国家职权是最起码的要求。

    ２．无罪推定原则

    １９９６年修改的刑诉法只规定了“未经人民法院判决，对任何人都不得确定有罪”，并没有明确在条文中提出“无罪推定”，加之由于长期封建遗毒的影响和建国以来片面追求打击犯罪这种“左”的思潮的侵蚀，“有罪推定”在我国司法界还有很大的市场。在事实尚未查清的情况下，推定被追诉者有罪，对其超期羁押乃至刑讯逼供，不但使诉讼程序背离了公正的初衷，而且严重地践踏了公民的人权，也往往放纵了真正的犯罪分子，导致人民从根本上动摇了对公正司法和法律权威的信心。因此，必须在刑诉法中坚持“无罪推定”的基本原则，它不是犯罪人的“保护伞”，而是使每个公民不受司法专权侵害的有力盾牌。

    ３．诉讼公正原则

    公正与效率一直是刑事诉讼所追求的两个目标，两者不存在根本上的对立，不存在只坚持公正或只追求效率的情况。但在刑事司法实践中，有时会遇到两者发生暂时冲突，面临优先选择哪一个的困扰。我们以前强调效率的时候比较多，对诉讼公正坚持的不够，这是非常有害的。司法活动之所以启动，就在于当事人之间的法律关系发生了争议，法律的公正原则发生了扭曲。这就要求通过司法手段矫正并消除这种争议，使法律关系回到公正状态。倘若诉讼中偏重于效率，背离了公正的初衷，将会危及公众对法律的信仰。因此，在刑事诉讼中必须全面贯彻诉讼公正的原则，坚持控辩平等、法官中立、严格遵守程序等基本原则。

    ４．实事求是原则

    修改刑诉法的目的是为了解决我国刑诉中现存的突出问题，这就要求我们必须要立足于本国的基本国情。立足于国情，要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不能迁就以往不合理的规定，也不能脱离实际，过分超前。要充分考虑到我国社会发展水平和宪法体制，同时，注意借鉴国际上有益的经验，如国外在保障辩护权、抑制刑讯逼供等方面的有益做法，并对联合国有关刑事司法准则予以积极贯彻。实事求是还要求在方法论上加强实证研究，力图使修改后的刑诉法能有效地得到贯彻实施。 

    至于在刑诉法修改方法的问题上，有学者主张重点修改，也有主张全面修改的。笔者认为，刑诉法的修改应重点解决实践中存在的突出问题，但也要做到系统修订。因为每个具体的制度和程序的实施，都需要其他相关制度、程序的支持。因此，修改刑诉法应当将解决重点问题与全面修改结合起来。

上海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研究员 柯葛壮 硕士研究生 张 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