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起案例谈权利要求书中的权项

案情? 新丽企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新丽公司）于１９９１年１１月２３日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结构改良的树脂棉”的发明专利，并于１９９９年２月１３日获得授权。专利号为ＺＬ９１１１０９１２．９的权利要求书内容如下：１．一种结构改良的树脂棉，其特征在于所述的树脂棉在垂直方向具有重复绉折的曲折棉网的顶、底面各设有一平整棉网，所述的各绉折间均形成有空隙。２．所述树脂棉的曲折棉网的各绉折可为朝一侧倾斜。３．所述树脂棉可仅在曲折棉网的顶或底面设置有平整棉网。４．所述树脂棉可仅由一曲折棉网所构成。

    ２００２年１１月，新丽公司以“余姚市大和化纤制品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大和公司）未经其许可，大量生产垂直方向具有重复绉折结构的树脂棉，其技术完全落入新丽公司专利权利要求书独立权利要求４的保护范围，侵犯了其专利权”等为由，向一审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判令大和公司立即停止侵权行为，赔偿经济损失５０万元，并立即销毁制造侵权产品的专用设备。

?判决? 一审法院审理后认为：一项发明应当只有一项独立权利要求，且应放在权利要求书的首位。被控侵权产品与新丽公司涉案专利的独立权利要求进行比对，可以发现两者之间存在以下不同：一是专利所述的树脂棉各有一顶、底面，被控侵权产品无此结构；二是专利所述的树脂棉在垂直方向具有重复绉折，被控侵权产品则仅在表面有褶皱；三是专利所述树脂棉的各绉折间均形成有空隙，被控侵权产品截面平整，没有空隙。据此，一审法院认为，大和公司生产的被控侵权产品，未落入新丽公司“结构改良的树脂棉”发明专利的保护范围，判决驳回新丽公司的诉讼请求。

    新丽公司不服，向二审法院提出上诉。二审法院审理后认为：涉案专利权利要求书中的权利要求４不符合并列独立权利要求的特征。如将权利要求４作为独立权利要求，将会造成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远远大于其独立权利要求的保护范围，有损于社会公众利益。故一审法院将被控侵权产品与涉案专利权利要求１进行对比并无不当。经对比被控侵权产品的技术特征与涉案专利独立权利要求，至少有一项技术特征不同，即被控侵权产品顶、底没有一平整棉网，故被控侵权产品未落入涉案专利的保护范围，不构成侵权。二审法院判决：驳回新丽公司上诉，维持一审判决。

?评析? 本案主要的争议焦点有二：一是如何理解权利要求书中的权项；二是本案是否构成专利侵权。

    一、如何理解权利要求书中的权项问题

    专利法第三十一条及专利法实施细则第二十二条第三款规定，一件发明或实用新型专利申请应当限于一项发明或实用新型，属于一个总的发明构思的两项以上发明或实用新型，可以作为一件申请提出，而一项发明或实用新型应当只有一个独立权利要求。专利法实施细则第二十二条第三款规定，一项发明或实用新型的独立权利要求，在存在从属权利要求的情况下，独立权利要求必须写在从属权利要求之前。据此，一件专利申请书，无论其有一项发明或实用新型，还是两项或两项以上发明或实用新型，其权利要求书中的第一个权利要求必定是独立权利要求，其余权利要求的属性则应视具体情况而定。

    分析本案一、二审判决，双方当事人对本案专利权利要求书中的权利要求１，均认为是独立权利要求。而权利要求２、３、４从其撰写方式看，符合从属权利要求的撰写方式，但权利要求的属性，主要应从其实质进行分析。结合专利法实施细则第二十一条的规定，从属权利要求是用附加的技术特征，对引用的权利要求作进一步限定，或增加新的技术特征。因此，本案权利要求２、３、４，其撰写方式虽然包含有从属权利要求的引用部分，但其并未对独立权利要求１的技术方案作进一步的限定，也未增加新的技术特征，不属于从属权利要求。不属于独立权利要求，也不符合从属权利要求，故本案权利要求书中的权利要求２、３、４，有可能是并列独立权利要求。

    通过对权利要求２、３所述技术方案的分析，可以发现其特点均是用一个新的技术特征，替代了权利要求１所述技术方案中的某一特征，因此权利要求２、３均属独立权利要求１的并列独立权利要求。

    二、本案中被告是否构成专利侵权

    本案关键是权利要求４是否满足并列独立权利要求的特征，如符合，则本案被告的行为构成侵权；反之，则不构成侵权。

    分析权利要求４所述技术方案可以发现，权利要求４与权利要求１所述技术方案之间不存在技术特征的替换。与权利要求１所述技术特征相比，权利要求４减少了技术特征，其全部技术特征仅由一曲折棉网所构成。分析其结构力，可以发现此种结构，仅存纵向结构力而横向结构力就会显得非常松散，不符合本案专利的发明目的，也不可能产生专利说明书中记载的有益效果，使权利要求４所述技术方案得不到说明书的支持。

    笔者认为，专利的有效与否应由专利复审委决定，但专利保护范围的确定是法律赋予法院的职责。基于此，法院可依据公平、公正原则来确定一项专利权的保护范围。本案专利权利要求４所述技术方案，明显与其对社会公开的说明书中记载的发明目的、有益效果不符，且其所限定的保护范围远大于独立权利要求１所规定的保护范围。因此，法院在根据权利要求书划定专利权保护范围时，发现某项权利要求所要求保护的技术方案，在明显没有得到说明书记载内容支持的情况下，根据公平、公正原则，应将其所要求保护的技术方案划定在保护范围之外。本案一、二审法院在审理过程中未将被控侵权产品与权利要求４加以比对是正确的。而本案权利要求２、３为并列独立权利要求，则应与被控侵权产品进行比对，这样才可能更加全面地保护本案专利技术。将被控侵权产品与本案权利要求１、２、３进行比对，可以发现被控侵权产品无横向平整棉网这一技术特征，至少有一项技术特征与权利要求１、２、３所述技术方案不同，其技术方案未落入上述权利要求的保护范围。据此，大和公司制造销售被控侵权产品不构成侵权，一、二审判决实体处理正确。

周卓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