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访黑湿巾生产窝点

【编者按】一次性消毒湿巾，是酒店宾馆等餐饮场所重要的消耗品，大多数消费者在用餐前后，都会使用一次性消毒湿巾擦拭手和脸.......  

   “黑湿巾”串起暴利同盟
   一次性消毒湿巾，是酒店宾馆等餐饮场所重要的消耗品，大多数消费者在用餐前后，都会使用一次性消毒湿巾擦拭手和脸。但是，上海市质量技监局在7月5日公布的一次性湿巾（湿纸巾、湿毛巾）监督抽查结果表明，餐饮场所使用的一次性湿巾产品抽样合格率为82.1％，有的一次性湿巾真菌菌落总数竟然超过国家标准60倍。


   近2成的不合格一次性湿巾从何处来？它们是如何生产出来的？它们又是如何走进饭店宾馆的？

   近日，晨报记者深入到那些没有任何生产许可、毫无卫生条件的黑窝点，目睹了那些眼里只图“赚钱”、“暴利”的黑工厂，他们使用黑心棉、回收的旧毛巾等原料，炮制出了损害消费者身体健康的“黑湿巾”。

   而在这些黑工厂的“账本”里，赫然出现了“永和豆浆”、“百乐门”、“千岛湖酒店”等购买者的名字。但不知这些购买者究竟是正宗的永和豆浆、百乐门、千岛湖酒店，还是一些小饭店、排档冒名顶替的。

   记者了解到，近年来上海有关职能部门不断加大对一些制作、销售“黑湿巾”的窝点的打击力度，而一些黑窝点转向更为隐蔽的场所，也已经引起职能部门的高度重视，“黑湿巾”生产销售者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假冒正规厂家造“黑湿巾”牟暴利
   晨报记者的调查，是从正规生产厂家开始的，因为这些正规厂家不断被人假冒。

   婧婧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就是这样的一家正规厂家。他们发现不断有人假冒自己的名义生产出一次性湿巾，提供给许多饭店、宾馆。婧婧公司的钱海斌经理告诉记者：“暴利是驱使一些人生产‘黑湿巾’的动力。而他们能够顺利销售，是因为‘黑湿巾’的价格远远低于我们正规厂家的产品价格，一些酒店宾馆的采购人员甚至负责人贪图便宜，就选择这样的产品。而最后受到损害的，则是消费者的健康。”

   从设备上看，正规厂家的生产，必须全面消毒，使用过滤水，过滤水不能循环使用，而黑工厂则使用自来水，没有消毒设施。

   从原料上看，生产湿巾最重要的原料是毛巾，正规渠道购买的毛巾，仅原料成本就在0.3元到0.5元左右。而“黑湿巾”大多是用黑心棉生产的，原料成本是0.1元到0.25元，还有的是从酒店、宾馆回收，几乎没有成本，塑料袋和纸箱也回收使用，这样算上工人的工资，一条“黑湿巾”的成本是0.25元到0.38元，卖给酒店是0.35元到0.7元，每条黑湿巾利润最少0.1元，最多0.45元。

   记者调查的是一家中等规模的黑工厂，一天的纯利润就高达1000元到3000元。仅5月5日到6月5日就有至少3万元的入账。

   黑工厂、黑作坊的“黑湿巾”销往酒店宾馆
   金山朱泾镇万南村一组1002号3楼的黑工厂，在生产“黑湿巾”的行业内部，已经算是“正规军”了。在其边缘地带生产“黑湿巾”的是地下黑作坊。知情人告诉记者，由于卫生监督部门对地下黑窝点毫不留情的打击，使“正规军”几乎完全崩溃，而黑作坊还在暗中运作。黑作坊的特点是：五六个人、一台封口机等。黑工厂生产的“黑湿巾”主要供应给中大型酒店和宾馆，而黑作坊主要供给一些小饭店、排档和小吃部。

   生产的“黑湿巾”之所以更便宜，是因为其全部原料都是来源于酒店宾馆，是对消费者使用过之后的回收，其中很多是没有成本的，最多也是每条0.04元至0.05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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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工厂除了回收，还采用黑心棉毛巾、医院使用后的纱巾、服装厂的边角料等作为原料；而黑作坊的原来基本只是回收的湿巾。黑作坊生产的“黑湿巾”一般只能供应小饭店、排档，无法直接卖给规模较大的酒店宾馆。

   酒店和宾馆也是“黑巾”的受益者，他们一旦采用“黑湿巾”，就意味着能够分享其中的利润。据业内知情人士透露，一次性湿巾能给餐饮企业带来惊人的利润空间。记者在多家使用“黑湿巾”的酒店里发现，一般餐厅使用的一次性湿巾，收费1元到3元不等。而购进的价格是0.35元到0.7元。假设酒店每天有1000人就餐，从一次性湿巾上获得的利润，就有300元到1000多元。

   一家酒店的管理人员告诉记者，他们的一次性湿巾都是统一订购的，8家连锁店每天至少要消耗掉近万条，进价一般在0.3元左右，卖给消费者的是2元。

   记者发现，很多餐饮企业几乎是强制性地为顾客提供一次性收费湿巾，利润显然是其最重要的目的。

   给钱就敢冒正规企业名头生产
   在“黑湿巾”产业链里，一些生产纸箱、塑料袋等包装的企业，也扮演了不光彩角色。

   按照国家规定，生产任何企业名头的包装，都需要对方出示执照和证件，但一些利欲熏心的老板，却“忽略”了这个规定，他们不去验证对方的资质，给钱就生产，以至于任何一家黑工厂，都能假冒正规企业的名头生产“黑湿巾”。
   货源：一次性消毒湿巾回收再使用

   劣质湿巾从何而来呢？记者通过一些销售“黑湿巾”的饭店宾馆了解到，一些骑助动车的中年男子会专门前来送货。沿着这条线索，记者寻找到了一家黑工厂———位于金山朱泾镇万南村一组1002号3楼，一个专门生产假冒婧婧湿巾的地下窝点。 
7月7日下午，记者想方设法进入这家黑工厂。刚进去，就看见在楼梯平台上，堆放着几百只没有使用过的纸箱，上面写着“一次性消毒湿巾”，下面写的居然就是“婧婧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卫生许可证的号码也和婧婧公司的一模一样。

   在车间里，记者看到的是一番“忙碌生产”的景象。一个中年妇女穿着脏兮兮的体恤衫，在快速转动的封口机前，将一包包装入湿巾的塑料袋封口。封好的湿巾堆积在地上，5个汗流浃背的女工赤脚坐在上面，整理后装进纸箱。闷热的房间里，一股霉变的气味使人感到窒息作呕。

   在这个黑工厂的走廊里，记者看到更恶心的一幕———2只纸箱里装满了沾着油污肮脏的湿巾，这些湿巾散发着泔脚的气味。这里的一个工人告诉记者，这些湿巾是酒店宾馆的顾客使用以后，再回收来的，用自来水清洗后，再装进塑料袋，然后封口，再卖给酒店宾馆。

   黑心棉是另一原料来源
   国家相关法律规定：湿巾应该用无毒无害无污染的原料来做，而黑心棉做成的毛巾有毒有害，也对环境造成污染，这种原料是绝对不可以拿来做湿巾用的。

   在那些黑窝点里，生产者的眼里根本没有法律。

   除了从酒店和宾馆回收使用过的湿巾，清洗后再次包装再次销售外，“黑湿巾”原料的另一个来源就是黑心棉。

   这些用服装厂的边角料、甚至带有血渍的医疗纱布经过火碱等化学品漂白、清洗、烘干后，原本发黄的布料变白了，经过剪裁、锁边，再以每条0.1元到0.3元不等的价格卖给黑湿巾工厂，喷洒些香精，装进塑料袋，然后就成为了餐桌上消费者擦嘴用的一次性湿巾。

   婧婧投资咨询有限公司钱经理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黑湿巾”的价格比正宗婧婧生产的至少每条便宜0.15元，而这0.15元的利润，就让上百家酒店宾馆一下子放弃了从正规渠道进货，转而采购“黑湿巾”。“如果酒店宾馆自律，不从这些黑窝点采购，那么‘黑湿巾’也就没有销路，难以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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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工：工人不知何谓健康证
   国家法规规定：痢疾、伤寒、病毒性肝炎、活动性肺结核、尖锐湿疣、淋病及化脓性或渗出性皮肤病患者或病原携带者不得参与直接与产品接触的生产活动，并且应经常保持个人卫生，不得留长发、留指甲，工作时不得戴手饰。

   2个女工正在把清洗的湿巾装进塑料袋（使用的是自来水其中一桶自来水还在反复循环使用），然后喷洒上香精。她们走来走去，就踩在等待装箱后直接卖给酒店宾馆的湿巾上。

   而在这些“黑湿巾”的包装上，写着“千岛湖酒店”的字样。

   照理，每个参与生产一次性湿巾的工作人员都应持有健康证，工厂要有卫生监督部门颁发的卫生许可证。但是在这家黑工厂里，不但卫生许可证是盗用婧婧公司的，而且当记者问这些女工是否有健康证时，她们竟不知道何谓健康证。

   《一次性使用卫生用品卫生标准》规定，卫生用品消毒级产品最终消毒必须采用环氧乙烷、电离辐射或压力蒸气方法，所用消毒设备必须有产品合格证和卫生许可证。但这里根本没有任何消毒设备，生产区里也没有国家规定的更衣室、洗手池、消毒池与缓冲区。

   流向：日产2万条，账本显示其销路“永和豆浆”、“小肥羊”赫然在列
   据记者了解，这个黑工厂的老板来自安徽，已经做了10年“黑湿巾”生意。他从来就没有办理过任何许可证，都是冒用别的公司生产，目前一直在盗用婧婧投资咨询有限公司的执照和卫生许可证。

   女工告诉记者，她们每天大约可以生产2万条湿巾，有专门的送货人送给酒店和宾馆。

   记者想方设法拿到了这家黑工厂里的一本账本，看到了从今年5月5日到6月28日的生产和送货的数量。其中在5月5日到6月5日的一个月里，就已经送出18万条湿巾。

   账本上显示，数量最少的一天是6月23日，账册上写着：喜来临1000条，鱼香500条，滨城1000条，新冬缘500条，永和豆浆向某110条、春某120条、丽某137条、颖某188条……而在6月20日的账目上，也出现了“永和豆浆”的字样，购买量是300条。

   送货数量最多的一天是5月24日：吉利2000条，盛事2000条，三间桥500条，喜喜酒楼500条，欣开1000条，金轩3000条，小肥羊100条，川府500条……总数9600条。

   记者留意到，除了“永和豆浆”，“小肥羊”、“川府”等名字也是在账本里反复出现的。

   一个女工告诉记者，她们生产的速度有时赶不上卖的速度，只好加班加点生产，到现在，她已经在这里工作快2年了，到底生产了多少“黑湿巾”，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了。

   记者观察到，这个黑工厂的送货人员，每天都给新三峡楼、银子酒楼、平风等酒店送去黑湿巾，数量多的3000条，少的也有500条。这些人都是选择早上7点钟或者晚上11点钟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