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们不缺职业道德，缺的是公正合理的职业环境

早上一打开电脑，就看到新浪网的一条很眼熟的“新闻”：（重庆晨报2004-5-17 ）“记者昨日从司法部在渝召开的全国律师队伍集中教育整顿工作会上获悉，重庆在全国首设律师年检道德关，凡考试不合格者，不予注册。在5月底，我市司法局将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全市所有律师都必须参加的集中教育整顿考试。考试结果将与律师注册挂钩，凡考试不合格的律师，将不予注册。”--这样的新闻简直就是“旧闻”，有关部门几乎是每天都声称要加强公民们的职业道德建设，在网上随便一搜索，都能找出一大堆这类的新闻和旧闻，也能找出一大堆的关于律师和其他从业人员败德违法的新闻和旧闻。作为有正常理智的普通人，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样的年复一年却没有成效的做法是否还有必要搞下去。
    建设法治社会不但需要全体公民遵守法律，更需要法律人（律师、检察官、法官）有较高的职业道德，因为法治实际上是法律人之治，所以，想办法提高包括律师在内的法律人的职业道德水平确实很有必要。但是，我国现在实行的许多提高律师道德水平的办法非但不能达到目的，比如，重庆市要首先实行的这个办法，反而可能进一步败坏律师和相关人士的道德。
    道德水平的高低能否考试出来？这是个小儿科的常识了！一个人有没有道德，职业道德如何，岂能是通过考试检查出来的？任何考试，最好的结果也只能考查一个人掌握了多少指定大纲和课本上的“知识”，更多的有用知识和实际能力根本就无法经由考试来测试，更不用说职业道德了--职业道德不是职业知识。为了要通过年检考试，有几个人敢把自己内心的真正看法表达出来呢，还不是按照有关官员早已弄好的标准答案填涂上去？没有自由就没有真正的道德，道德的考试增加了道德的虚伪。政府有关部门不断地推出新的职业资格考试、年检，包括这个每年一次的律师职业道德年检，没有提高从业者的知识、智慧和道德水平，倒是已经把我国不断膨胀成一个考试大国，弄出了一个考试产业，肥了许多官员和教授的钱包，增加了名义GDP。
    规定职业道德年检考试通不过就不予注册，这往往是一种打着道德的幌子的自上而下的强迫，本身就没有真正的道德可言。众所周知，律师经常要在法庭上站到政府的对立面，为提起行政诉讼的当事人或为刑事案件中的被告辩护，一些名气不大的律师仅仅是因为这样就被看成是“和政府过不去”，于是有关部门就有各种各样的办法打击那些律师，现在，又有了新的借口。说那些律师没有通过年检道德关，因此要取消他们的资格，这不是很容易的一件事吗？而那些真正缺德的律师仅仅凭一丁点的小聪明就反而可能比真正有职业道德的律师更能通过职业道德年检考试。
    律师也是普通人，本来都有正常的理智和情感，有最起码的人之为人的道德感，除了第一年从业的，其他律师也都有条件知道这个行业的特殊道德要求，比如，要为当事人保守个人隐私，不要向法官行贿，等等。在一个正常合理的司法体制下，这些有什么困难的？个别从业者的败德行为，完全可以通过完全自治的律师协会内部的程序来惩治，情况严重的通过刑事审理程序来处理。现在有关部门不是推行这些被证明行之有效的做法，而是继续几十年一贯的“以德治国”和“以行政权治国”的老路。重庆晨报说：“除了在年检注册上设限之外，4月份成立的法律服务督察队已经“开进”各律师事务所，对事务所和律师执业情况进行督促检查、指导和帮助。市律师协会纪律委员会已更名惩戒委员会，并充实了惩戒委员会成员。”律师的社会自治的道义力量被行政权牺牲了。重庆晨报接着说：“对律师违纪处理也加大透明度。近期，市司法局将对投诉查实的律师和律师事务所进行严格处理，对严重违纪违法律师事务所进行停业整顿。”通过司法公正解决问题的路径被行政权牺牲了。
    确实，目前我国的从业律师职业道德水平不高，但是与其说是这些人出现了道德问题，不如说是我国整个法律体制出现了问题。律师的腐败是与法官的腐败分不开的，而法官的腐败是与司法的不独立紧密相关的，是与行政权力的干预相关的。只有实现司法的充分独立，在司法过程中杜绝行政权的干预，保证法官们能够公正合理地审理案件，保证律师协会能够充分自治，律师们也就不会挖空心思想出许多歪点子去找法官办事了。他们不缺职业道德，缺的是一种合理公正的职业环境。
    社会上一出现民众不满意的问题，好像就是因为某些人士出现了道德问题，这是一种最常见的说法。有的时候，我真的也很怀疑，究竟是谁的职业道德出现了问题，是律师还是相关部门的官员？是老百姓还是政府官员？但是，我不愿意这样老是把别人想得很邪恶很糟糕，因为这是一种过于道德自负的念头，也是一种过于轻松的想法。
现在，又出现了一种新的说法，据说是某些人士缺乏科学办事的观念。但是，我在上面说的，哪一点不是常识啊？我们这个伟大的民族不缺职业道德，也不缺科学知识。我们缺的是一种合理公正的宪政体制，特别是，我们缺乏一种司法独立的体制。我们需要一种独立的司法体制，以充分发挥我们这个伟大民族的道德和智慧。
附录：//news.sina.com.cn/c/2004-05-17/03472545453s.shtml
    重庆晨报(2004-5-17 ）记者昨日从司法部在渝召开的全国律师队伍集中教育整顿工作会上获悉，重庆在全国首设律师年检“道德”关，凡考试不合格者，不予注册。据悉，今年的律师年检工作推迟到6月份进行。在5月底，我市司法局将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全市所有律师都必须参加的集中教育整顿考试。考试结果将与律师注册挂钩，凡考试不合格的律师，将不予注册。据了解，除了在年检注册上设限之外，4月份成立的法律服务督察队已经“开进”各律师事务所，对事务所和律师执业情况进行督促检查、指导和帮助。市律师协会纪律委员会已更名惩戒委员会，并充实了惩戒委员会成员。对律师违纪处理也加大透明度。近期，市司法局将对投诉查实的律师和律师事务所进行严格处理，对严重违纪违法律师事务所进行停业整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