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案中林某是否要负赔偿责任

    2005年10月林某（现年73岁）在修理自家房屋时，不慎将邻居刘某（现年80岁）家的排水沟压坏，双方为此发生了争执。由于林某言语过激，使得本来就觉得吃了亏的刘某气愤难忍，进而情绪激动，脸色苍白，一口气没上来，昏倒在地。林某见此情形，头脑才清醒许多，赶忙上前掐人中、做人工呼吸，但刘某还是抢救无效而死亡。2005年11月，医院出具了居民死亡医学证明书，写明：刘某系猝死，死因不详。刘某家人一怒之下将林某告上法庭，要求法院追究其刑事责任，并赔偿医疗费、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害抚慰金等共计30000元。

    [分歧]

    关于本案林某是否要负赔偿责任，和议庭产生以下几种意见。

　　一种意见认为：对刘某的死，林某不负赔偿责任。理由是：刘某的死是因其自身身体素质问题造成的，刘某已经80高龄，应该知道自己不能过于激动，其死亡与林某没有直接关系，他不应该负任何责任。

　　还有一种意见认为：林某应该对刘某的死负赔偿责任。理由是：林某明知刘某年纪已高，当场对其辱骂可能引起对方情绪失控。林某是导致刘某猝死的直接责任人，所以林某应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和民事责任。

　　[评析]

　　林某是否要负赔偿责任，笔者认为须理请下面几个问题。

    一、 林某对刘某的死是否具有主观过错。

    我国《刑法》第十四条规定：“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因而构成犯罪的，是故意犯罪。故意犯罪，应当负刑事责任。”第十五条规定：“应当预见自己的行为可能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因为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或者已经预见而轻信能够避免，以致发生这种结果的，是过失犯罪。过失犯罪，法律有规定的才负刑事责任。”

　　根据行为人的主观过错程度和性质，林某的“气死人”的行为可能产生三种不同的法律后果：1、行为人明知对方精神脆弱、生理有疾，可能会被气死，而故意追求气死对方的结果。这种以“气”的行为方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行为，其主观上属于故意，与受害人的死亡后果存在着必然的因果关系，构成犯罪，须负刑事责任。2、行为人主观上存有过错，但不具备追求对方死亡的目的。在纠纷中恶语伤人，侮辱刺激对方，进行精神干扰，这种情况下的“气死人”，本质上构成民事法律调整的侵权行为。3、行为人主观无过错，对方被气死纯属偶然。则此类“气死人”为一种意外事件，行为人既不负刑事责任，也不负民事责任。但从社会伦理的角度讲，行为人一般都会承受一定的道德压力。

    笔者认为林某的行为应该属于第二种情形。其明知对方年老体弱而大加辱骂，引起刘某情绪激动，昏倒在地属主观上有过错。但林某并不具备追求对方死亡的目的，这一点可以从受害人倒地后，其停止辱骂，并主动为受害人掐人中、做人工呼吸、联系医院的行为中得以印证。因此，本案中林某不应当承担刑事责任。

    二、对公民身体造成侵害应当如何承担民事责任

　　我国《民法通则》第一百零六条规定：“公民、法人由于过错侵害国家的、集体的财产，侵害他人财产、人身的应当承担民事责任。”第一百一十九条规定：“侵害公民身体造成伤害的，应当赔偿医疗费、因误工减少的收入、残废者生活补助费等费用；造成死亡的，并应当支付丧葬费、死者生前扶养的人必要的生活费等费用。”

　　本案中，被告林某虽然不承担刑事责任，但其主观上存在过错，是导致受害人死亡的诱因。虽然林某没有用肢体或其他工具直接侵害受害人的身体，但是其实施的语言攻击，影响了受害人的心情，诱发了疾病，导致死亡，虽然侵害的形式不同，但侵害的结果是一样的，所以应承担相应的民事责任。

　　根据2001年2月26日颁布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确定民事侵权精神损害赔偿责任若干问题的解释》的规定，侵害他人生命权、健康权、身体权、姓名权、肖像权、名誉权、荣誉权、人身自由权等人格权，给他人造成精神损害的，受害人及其家属可请求精神损害赔偿。该《解释》中第十条规定，精神损害的赔偿数额根据以下因素确定：1、侵权人的过错程度，法律另有规定的除外；2、侵害的手段、场合、行为方式等具体情节；3、侵权行为所造成的后果；4、侵权人的获利情况；5、侵权人承担责任的经济能力；6、受诉法院所在地平均生活水平。第十一条规定，受害人对损害事实和损害后果的发生有过错的，可以根据其过错程度减轻或者免除侵权人的精神损害赔偿责任。所以，本案中，死者家属可以根据这些法律规定，要求被告给予精神赔偿。

    综上，笔者认为林某和刘某因琐事互相侵犯对方的人格尊严，双方均有过错，对因争吵对骂造成的损害后果，林某应负一定的过错责任。由于接诊医院对刘某诊断的猝死结果仅是死亡过程表现的特征，生理和医学上的死亡原因不详，且没有法医鉴定结论。因此，对死者死亡与被告的行为是否具有因果关系这个问题，只能根据生活常识和逻辑推理来分析。由于刘某是80岁的老人，应当确认其死亡存在自身的身体原因，并且是主要原因。另外，刘某在争吵过程中突然晕倒，并在短时间内死亡，这一事实反映出争吵是造成其死亡的诱因。因此，林某应赔偿死者刘某的家属医疗费、死亡赔偿金、精神损害抚慰金等费用。

作者：信丰法院 陈凌云